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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家在镇上是大族,红色地毯从祠堂一路铺到小镇入口,鞭炮锣鼓喧闹了整整一天。傍晚时分,阴沉着的天空终于飘起了细雪。
祠堂里人声鼎沸,流水桌席上推杯换盏。
姜瓷按辈分,和童甄妮坐一桌。童甄妮自己来的,比姜瓷他们早到一天。
姜瓷人生的前十几年,身上贴着私生女的标签,不被童家认可,所以哪怕姜琳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童太太了,她对童家也还是没有归属感。特别是和童甄妮坐在一处时,旁人招呼她多吃点,声音里也带着抹不开的尴尬。
“……是,是forest的总裁,哎呀,特别忙的嘛,本来开完会还要赶过来,但是天黑又下雪,我们都不许她来的。”姜琳在隔壁桌,说这些时有意无意的放开音量,坐在附近的人都听见了。
童甄妮要笑不笑地瞄着姜瓷,就差把讥讽写在脸上:鹿行雪摆明了就是懒得应酬,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你们,你们再拿来这里糊弄大家。
“姐姐,她真的不来哦?”姜瓷对面,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难掩失望,“我上次在微博上看见你们照片,跟同学说他们都不信!还想这次拍多点照片回去,好让她们心服口服的。”
女孩儿这么直率说出来,倒不怎么令人生厌,姜瓷点头说:“她今天有事忙,去——”
“没礼貌!人家说了不来你还要追着问,是不是故意给人找难堪?”女孩妈妈拍女孩的后脑勺,姜瓷的解释也随即中断。
童甄妮对姜瓷耸肩:看吧,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
可惜姜瓷没兴趣看她嘚瑟。
女孩妈妈:“还有,你以后少上网,别给我整天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听见没有?”
女孩不服气:“我哪有没礼貌?我喊她姐姐了!而且上次的微博你不也看了吗,你还说麻雀飞——”
她妈妈瞪眼:“童欣瑜!你还讲!?”
女孩愣了愣,自知失言,一张脸涨的通红,不敢抬头去看姜瓷。
童甄妮闷笑,在座其他人都神色微妙。姜瓷顶着四面八方的目光,波澜不惊的吃自己碗里的菜。
她听得懂,只是不爱计较。
祠堂里灯火通明,而屋顶的瓦片早已经被白雪覆盖,雪势不知不觉大了。
童廷凯连着给小辈们发了几次红包,后来撤了酒席,麻将上桌,姜瓷就趁机溜回老宅里。
房间里有供暖,姜瓷洗完澡,坐在窗边吹头发,雪夜里忽然响起童甄妮凶巴巴的声音。
“说了不要捡,不要捡,你非要,又脏,就算去卖也不值几块钱,我这两个月是手头紧了点,但也有给你汇钱,你别舍不得用,知不知道!?”
楼下,童甄妮吃力地捧着一大摞硬纸板,用下巴压着,空出一只手去搀佝腰的老太太:“你走慢点!地上都是雪!”
老太太拎着个塑料袋,抓在手上一摇一晃的,像是打包回去的饭盒。
“妮妮,二奶奶知道你孝顺,可哪能用你的钱啊?等我们妮妮什么时候要办大事了,二奶奶给你包大红包。”
童甄妮:“谁要你的钱!瞎操心,你自己……”
姜瓷没有刻意去听,就在这时手机响了,她错眼去看,鹿行雪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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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瓷去祠堂接鹿行雪。
鹿行雪来了镇上,顺着红毯找到祠堂,后面不认识路,才给姜瓷去了电话。
几个不肯回家的孩子还在打雪仗,绕着祠堂跟前的老树你追我赶,童声清脆。
洋洋洒洒的雪花被路灯镀成金色,鹿行雪站在檐下,隔着雪幕,她戴深色系圆顶毡帽,鸦瀑般的长发自然披垂,大衣规规矩矩系着扣,像画报上的民国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