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央笑着点了点头,又叹道:“嬷嬷的眼力不错。”
岳嬷嬷在宫中多年,早就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可如今却是绷不住了,失色道:“这,这……”
“这是雁姐的女儿,我带她来见见母后。”乐央一锤定音,又嘱咐岳嬷嬷道,“过会儿,你可得在一旁帮着劝几句,免得母后太难过。”
岳嬷嬷强压下心中的震惊,点头应了下来:“这是自然。”
同岳嬷嬷商议定后,乐央方才带着沈琼进了正殿,给太后请安。
一进门,便听见太后笑问道:“你来了还不快些进来,在外边同岳嬷嬷商量什么呢?”
“我呀,这次带了个人过来给您看看。”乐央直接挽着沈琼的手,将她带到了太后身前。
太后轻轻地捻着手中的佛珠,眯着眼打量沈琼:“这姑娘生得倒是俊俏得很,是哪家的?我看着倒是眼熟,但一时间竟想不起来了。”
沈琼行过一礼后,便乖巧地站在那里,任由太后打量。
她面上虽没露怯,可心中却多少有些不知所措,乐央就好似有所察觉,轻轻地揽着她的腰往前送了送,同太后道:“我就不同您兜圈子了。她叫做沈琼,是雁姐的女儿。”
这话一出,太后手上的动作霎时停住了,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也添了亮光:“你说什么?”
“我也是前几日偶然间发现的,”乐央将事情和盘托出,“当年雁姐离京时,便已经怀了身孕,后来生下了个女儿……”
太后先是难以置信,再三问过之后,冲沈琼招了招手,指尖都有些发颤。
她攥着沈琼的手,又细细地打量着沈琼的相貌,叹道:“这孩子的确是与雁姐儿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雁姐儿的眉眼要更凌厉些,她则精致娇气些。”
“一转眼,都二十年了……”太后闭了闭眼,唏嘘不已,攥着沈琼的手不自觉加大了些力气。
乐央心中也被勾起难过来,但还是强撑着安慰道:“逝者已矣,母后还是多多保重自身。阿娇先前同我说,雁姐那些年过得自由自在,想必是很高兴的,总好过在京中煎熬……”
太后摇了摇头,落泪道:“便是再怎么自在,她还那么年轻,怎么会就那么没了?”
当初先帝将林栖雁放在她宫中养着,纵然不是亲生骨血,那么些年感情也是极深厚的。更何况林栖雁原就是个讨喜的姑娘,孝顺又乖巧,太后早就将她视若己出。
当年林栖雁留下一封信离京时,太后又是生气又是心疼,遣人去寻。这些年来始终杳无踪迹,她也从不敢往坏处想,只当这个没良心的是在外边逍遥自在,不肯回来。
如今骤然知道原来早在十余年前就已经过世,不过二十有五的年纪便没了,如何能不伤心?
沈琼原以为自己与太后娘娘素未谋面,并不会有什么感情,可如今见着她这般难过,竟也忍不住落下泪来。但她也知道太后如今上了年纪,禁不住这样,连忙擦了泪,帮着乐央长公主宽慰太后。
许久后,太后方才渐渐止了泪,宫女们捧了梳洗的器具来,请太后洗了泪痕净了手,整理了一番。
“我原是想着带阿娇来您这里蹭饭的,倒先惹得您难过了一遭,”乐央吩咐宫女道,“快摆饭来,咱们好好地吃一顿,再继续叙旧。”
太后让沈琼在自己身边坐了,慢慢问起这些年来的事情。
这边饭才摆好,还未来得及动筷子,又有侍女来回话,说是秦王殿下来问安了。
“这时候过来,想必是又被皇上留着考问政务了,”太后向来偏爱裴明彻这个孙子,哪怕是贤妃被打入冷宫,他连带着遭了皇上冷落的时候,都始终记挂着。如今听他到来,脸上总算是多了点笑意,吩咐道,“让他进来吧,正好见一见阿娇。当年雁姐儿离开的时候,他尚年幼,也不知还记不记得了。”
沈琼微微睁大了眼,有些不知所措,她并没想过自己竟会在宫中遇着裴明彻。
乐央也头疼起来。
她原本是想着等缓一缓,再考虑将裴明彻与沈琼的纠葛慢慢地告诉太后,结果天不遂人愿,竟好巧不了地直接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