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这个人性情算是好的,但又不是江云晴那种一昧的老好人,属于爱憎分明。
她若是喜欢谁,便会心甘情愿地待他好。
就譬如她千里迢迢从江南赶来京城,为了江云晴费尽周折也毫无怨言;又譬如她当年将裴明彻买回家中,请医问药,不顾云姑劝阻同他结了亲。
可她若是不喜欢了,那就是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的。
裴明彻在江南同沈琼相处了半年,印象中,她总是一副眉眼弯弯的模样,整日里拉着他做这做那,仿佛总是有无穷的乐趣似的。
哪怕是偶尔任性闹脾气,也总是气不长久,稍一哄,便忍不住笑起来。
这还是头一次,他在沈琼这里得到如此待遇。
饶是早有准备,单真见着沈琼如此模样,裴明彻心中却还是不由得一空。但他也明白,如今不过是因果循环罢了,他当年欺瞒在前,如今合该有此报应。
见沈琼转身要回后院,裴明彻下意识地想要追上去,但却被桃酥给硬生生地拦了下来。
桃酥并没掩饰自己的厌恶,她瞪着裴明彻,冷声道:“烦请殿下自重。”
她这些年始终跟在沈琼身边,将当初的痛苦煎熬看在眼里,如今自是恨极了裴明彻。
这一耽搁间,沈琼已经自顾自地离了前厅,只剩下珠帘微动,发出细微的响声。
见不着沈琼的时候,裴明彻倒是能冷静下来了,他复又看向云姑,寻出些耐性好声好气道:“当年之事,的确是我的错……”
“殿下若真是觉着愧疚,想要弥补,那就请不要再来打扰。”云姑直截了当地截断了他的话。她不想知道裴明彻有什么苦衷,也不在乎,只盼着今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互不相扰。
桃酥也忍不住道:“我家姑娘的态度你也见着了,她不想见你,你何必非要勉强。”
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愣是将裴明彻呛得说不出话来,一旁的青石看得目瞪口呆,几乎想要上前去斥责她们无礼。毕竟这么些年来,除却当今圣上,他就没见着谁敢这么同自家主子说话的。
但这些日子下来,青石隐约也知晓了些当年的旧事,明白是主子负心在前不占理,更何况如今是上门认错来的,故而也只能将那点不忿给压了下去。
“主子……”青石将手中捧着的卷轴递了过去,小声提醒了句。
裴明彻心神恍惚之下,倒是险些将此事给忘了,他将那画卷放在了柜台之上,问道:“不是重金求购美人图吗?”
“你!”桃酥气得要命,只觉着眼前这人像是听不懂人话似的,可偏生又无计可施。毕竟以裴明彻的身份,他若是铁了心要留在这里,她们还真是无可奈何。
云姑看了看那画卷,又看了看裴明彻,一时间也拿不准究竟该怎么办。她还是忌惮着裴明彻的身份,怕万一真惹恼了他,反而会弄巧成拙——
如今他还肯好声好气地站在这里说话,若是触怒了他,直接以权势压人,那又该怎么办?
“我要见她。无论如何,都要她亲口说才行。”裴明彻径直拿了那画卷,向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