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后一惊之后,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男人可是以开天辟地之姿,开创了眼下不世伟业。
李铎些许伎俩,又岂能瞒得过他?
苦笑了下,尹后颔首道:“十三倒是这般说了,不过,臣妾又怎会当真?果真能成大业兴许有可能,但不给也无妨,并不指望。”
贾蔷简直好笑,看着尹后道:“十三的话,你也信?清诺,普天之下,除了朕将皇权看在情义之下,世间绝无第二人能如此。十三是朕的骨肉,知子莫若父,朕会看不透他?许是前些年压制的狠了些,如今即将脱笼而出,你瞧瞧他那双眼睛里,‘权势’二字还能藏得住么?
你信不信,这个小王八蛋在外一朝势成,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清洗外戚!他可不会如朕这般心慈手软……”
尹后抿嘴笑道:“这一点,臣妾如何不知?若是常理,自当不敢如此。自古外戚出大力者,几无好下场。可是……不是有皇上在,有大燕在嘛。
有皇上在,诸皇子封国内,就不会出现权臣,谁敢?
既然不必担心权臣,尹家便不会成为十三的眼中钉。
何况,小十三有大志向,一心要效仿皇上,开创伟业,不会只局促一地。
纵然远不及皇上神武,只要将来再打下一块疆土,多半是飞地,那么仍会重用母族。
因此,臣妾并不忧飞鸟尽,良弓藏之日。
大不了,折返大燕就是。到时,还忘皇上能收留臣妾……”
贾蔷闻言轻声叹息道:“如此说来,你已经拿定主意了?”
这或许,在当初尹家建议尹子瑜拿尹家和十三开刀时,就定好的大计。
所谋,何其长远……
这样的人,感情几不可能成为其身上的羁縻枷锁……
尹后又红了眼圈,温声笑道:“皇上,你就心疼心疼哀家,容我出去逛逛罢。那年随皇上南下,与西夷诸王会面,后又见证了皇上举世无敌之姿,一战覆灭二十万西夷,奠定了大燕煌煌华夏天朝上邦之基……一切恍若昨夜,却又希望再去见一场热闹。不然,就真要老了……”
贾蔷闻言,看着尹后轻轻握起她的手,道:“好,朕答应你。只是……你也要答应朕,看够热闹后,一定要回来。总要回家的不是?朕会想你的。”
尹后闻言,艳绝天下的俏脸上,一双凤眸痴痴的看着贾蔷……
“来来来,总还有数月光景,不可辜负。朕和清诺再研究研究,怎就怀不上龙种。朕以为,雨露还是沾的少了……朕今日,还想再赏赏太后的蜜桃!”
尹后:“……”
……
西山行宫,畅春园。
“皇上,赵国公府那边,皇上是不是也该走一遭?另外,也可停朝数日,以寄哀思……”
太朴轩内,前五军都督,临江侯陈时与贾蔷赔笑道。
重臣病逝,天子亲临以示哀荣。
若再停朝数日以寄哀思,那便是妥妥的国丧了。
贾蔷却摇了摇头,眺望着后湖上倒映着的夕阳景色,淡淡道:“朕若亲临,国公府又要设定兴郡王跪迎巨像,以谢皇恩。何必如此折腾?该给的哀荣都给了,配享太庙,将来总有君臣再见之时。不止老国公如此,将来便是卿等,也皆按此例。至于停朝……将来朕驾崩之时,都不许停朝。国事万千,岂可骤停?”
陈时、薛先等老勋臣们闻言差点没把魂儿唬飞,连忙跪地请罪。
不是他们不经事,实在是……
林如海都皱起眉头来,看着贾蔷道:“皇上春秋鼎盛,何以轻言此等骇人之言?”
贾蔷呵呵笑着摆手,先是叫起薛先等功臣,又对林如海笑道:“先生,大可不必如此。朕与诸卿皆为今日大燕之先驱功臣,但也不必将大燕江山之兴衰,都寄于朕和诸卿身上。如今大燕疆域大盘抵定,剩下的就看大燕英才们如何躺着石头过河,慢慢摸索治理了。太子也已回京,往后朕出面少些,太子出面多些。等太子大婚成亲后,诞下皇孙,朕就传位于他。总不能让他当上几十年的太子罢,古今天下,岂有四十年之太子乎?”
此言一出,更是炸的诸老臣们头晕目眩。
贾蔷如今才三十五,可保养得当,瞧着不过二十多岁,就已经开始考虑退位之事了?
太子大婚随时可举行,婚后一年生子,岂不是二三年内就可能出现?
吕嘉激动的站起身道:“皇上,万万三思呐!太子虽纯孝仁贤,可到底年轻,岂能挑起如此重任?”
曹叡亦沉声道:“此事断不可行!如今朝野上下人心原就浮躁,宋藩金山的消息,更如烈火烹油一般,鼓荡的连臣家中子弟都想往海外寻金山的。这些年在秦藩、汉藩大发横财之人,将金银带回大燕后,很是激起阵阵风浪。老臣之意,如今大燕疆土过于广阔,凡事当以安稳为重。此时正是依靠皇上天威震慑国运之时,皇上岂能言退?”
林如海紧皱眉头沉吟稍许后,对贾蔷道:“十年内,非良机也。”
贾蔷笑了笑,道:“暂且就这么一提,也是因为老国公薨逝勾起的。不过人嘛,都会死,没甚么大不了的。朕从不做万岁之梦,秦始皇、汉武帝,对了还有那位英明神武的李唐太宗皇帝,圣明一辈子,到头来却昏了头落了下乘,惹人耻笑。
朕不去吊孝老国公,便是想告诉世人,生老病死并不可怕,只要活着的时候,好好活,不辜负不虚度,那么死亡又如何?权当闭眼休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