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菲却一把抓下他手里的电话,按了挂断,把他从驾驶位的车门拉到后车门,推进了车里。
方安宴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有点恼,但是没力气发火,就只说,“你明天再来找我,我今天要找我哥哥。”
姬菲扶着后车座的车门看着他,突然间特别温柔地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你哥哥聋哑不是你的错,自己长了腿跑了也不是你的错,你回去都那么晚了对不对?”
方安宴差点哭出来,无论出了什么事,所有人都在问他怎么办,所有人都在等着他解决,他习惯了承担责任,习惯了遇见什么事情,先自责,但是没人说过,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不过他还是皱着眉,舔了下有些干裂的唇,“可是……”
“你现在在发烧你知道吗?”姬菲说,“你像一块燃烧的炭火,还开车?你是找你哥哥还是送死,你需要休息。”
方安宴有些愣愣地看着姬菲,自己贴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并没觉得烫,姬菲伸手来摸他的额头,他才感觉到她的手冰凉,他还以为姬菲上车摸他的那一下,是因为在外面站得久了。
“你躺着,我带你去医院,这沿途我来帮你找,只要他在岔路下了土道,没有我找不到的痕迹。”姬菲说完,又低头亲了一下方安宴滚烫的额头,把他按在车座上。
没人说还好,他还能强撑,还能开车,但是有人一说,方安宴立刻就觉得自己头昏脑涨浑身酸痛,真的连坐直都费劲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伸手勾住了姬菲的脖子,没去注意自己的调子有多么的可怜兮兮,带着奶狗一样的鼻音。
他知道姬菲找人肯定比他厉害,所以勾着她拜托她,“帮帮我,谢谢你……”
姬菲眉梢挑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侧腰,“安心躺着,我来找。”
方安宴就真的躺下了,眯着眼头疼欲裂,还有点恶心,在后座躺了一会,又觉得冷蜷缩着,等车开了,姬菲边开车,边把上衣脱下来,只穿着作战背心,把自己的上衣顺着车座上方朝后甩去,正好盖在方安宴的身上。
上衣里怀挂着一排的兜,里面沉甸甸的不知道装的什么,方安宴被砸了一下,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看向了驾驶位上的女人,拢紧了身上沉甸甸的外套。
他竟然有种从来没有过的安心,姬菲分明是个亡命徒,却是唯一频繁地让方安宴感觉到安心人。
他从后视镜看着她半张脸,棱角过于锋利,嘴唇紧抿,不像个女人,总是喊打喊杀,动不动枪口对着人,还一身的肌肉硬邦邦的,伤疤多得没好地方……
方安宴晕乎乎地闭上了眼睛,截断了自己的视线,蜷缩好了,双手按在自己的胸前,却按不住自己狂跳的心脏。
他一定是病得太严重了,方安宴昏昏沉沉的,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
姬菲说到做到,每到岔路口就仔细地下去查看,不仅如此,行车的时候速度不快,也一直注意着两边路边的蒿草有没有异常的倾倒,只要有,就下车去查看。
从别墅区一直到市中心,她只发现了动物的痕迹,并且用方安宴的手机把每个动物造成的痕迹都拍了下来,并且和没有碰面的君月月也分享了寻找的痕迹。
“我断定,他没有下公路,”姬菲在电话里面说,“你们来的沿途如果也没发现,我劝你赶紧掉头回去,他应该已经找了车去找你了,我听我的小宝贝儿说,他哥哥走的时候拿了家里的钱和电话,你试着和他联系吧。”
君月月其实已经掉头回去了,正在路上,她在听姬菲说了方安虞没有下公路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他肯定是找到了车。
司机开了快一夜,已经被君月月扔在了丘海市,她重新雇佣了司机,正朝回走。
她看了一眼外面久违的艳阳,心里庆幸还好今天不是黑乎乎的,她听到方安虞半夜三更地从家里跑了,都快要吓死了,方安虞他是怕黑的,君月月都不敢想,他一晚上是怎么在黑暗中独自行走的。
世界对他来说本来就是一片死寂,方家附近出了那条路,两边都是荒山,一片漆黑加上死寂,会给人一种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的错觉,他胆子那么小……
君月月坐在后车座,不光注意着沿途,同时也打电话给了历离,他这会应该已经带着君愉往平川去了,要是方安虞真的安全坐车到了目的地,就让历离先把人给看住了。
电话接通,历离也正在开车,听到了消息之后,立刻道,“我们马上进平川,你觉得他会去哪里找你?我这就去蹲着。”
“君家?”历离说,“那好,我带着愉儿去休德镇。”
历离放下电话之后,调转了车头,直接奔着休德镇的方向。
车上,君愉坐在后车座,有些全身僵硬,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后视镜里无数次和历离对上视线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说,“历总,就算你和我姐姐订婚只是假的,我也对你没有兴趣。”
“你这段时间的意思我懂了,”君愉表情难以形容,因为她的内心也难以形容,任谁没事就收到来自自己“未来姐夫”献殷勤送的各种小东西,谁不会毛毛的。
尤其是她和姐姐本身的关系不太好,要是引起了这种误会,她长了多少张嘴都说不清楚。
君愉本来她用陪护戚文做借口让历离死心就行,但是君愉没想到,历离找了戚文一次,戚文先对她死心了……
看着她的眼神再也不充满了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感觉了,没事儿也不往她跟前凑合了,规矩得要死。
昨晚上历离借口接她回平川,又带她去了丘海市最大的西餐厅,包了整个场,顶楼落地窗能够俯瞰整个丘海市的夜景,十分地……让君愉毛骨悚然,天知道她是个断了腿的小鹿,连逃跑都做不到。
只能忍着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试图激怒他,但是也不答应,只当他说的天花乱坠要照顾她一辈子的话,全都是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