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和并没有走远,杨歆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主院东边桂花林下的大理石凳上,石桌上放着一个圆形食盒,盒子里面有四样点心:桂花糕、吴山酥油饼、定胜糕、荷花酥,——正是杨歆在戏园里吃着不错,特意找了掌柜打包回来的那盒,不过……,不是放在花厅茶几上的么,你什么时候带出来的?
林景和不但将点心给带了出来,还让小丫鬟泡了一壶龙井,此时正吃着点心喝着茶,见杨歆过来,吞下嘴里桂花糕,一边给杨歆倒茶,一边解释:“因着南阳的意外,我们酒水饭菜半口没沾便离了席,崔公公准备饭食还有一些时候,见子鱼带了点心,我便不客气了。”
杨歆坐在他对面,双手撑在石桌上,托着下巴一言不发,只是盯着林景和瞧。
两汪清泠泠的秋水里全是自己的影子,林景和被瞧得浑身发热,心里发慌,糕点也没法再吃了,疑惑又有些好笑地看着杨歆。
杨歆笑得戏谑,挤了挤眼睛道:“世子爷担心和表兄自责想不开,叫我来看着你。”
林景和对自家那蠢弟弟当真无话说,莫名其妙道:“南阳县君自己行事不妥,我为何要自责?我与她并无教导之责,也无监护之义。”
杨歆听完更是笑得肩膀直抖,心里对朱高泽十二万分同情:“世子爷是怕和表兄为他今日受伤而自责。”
“……”
没有保护好弟弟周全,做兄长的确实应该自责,但也不至于想不开。
林景和准备将玫瑰定胜糕留给弟弟,毕竟粉粉小小的糕点他也不太爱吃,被小哥儿盯着再吃了一块儿酥油饼后,林景和喝了一口清茶,才道出自己的无奈:“小泽说我不该对南阳县君好言好语,但今日早晨出门赴宴时,我对南阳所言,便已经是我能说出最难听的指责。”
早上南阳县君要缠着他们一起去赴宴的时候,杨歆其实也是在场的,林景和拒绝南阳县君,言说自己与她并无瓜葛,今后也不会有牵扯,一起赴宴于礼不和。
还希望南阳县君多读一些礼仪诗书,便知何事该为,何事不该为,也不至于总做出一些荒唐事,令家人蒙羞。
说实话,这些话便是杨歆也觉得十分难听了,不过看来对南阳县君似乎并无作用,她最后还是去了不说,还动了手。
杨歆好奇问:“端王爷这回又是如何说的?”
“自然还是那一套说辞,他宝贝女儿只是在跟布政使家的千金玩闹,手上是有分寸的,若不是小泽伸手去挡,肯定谁也不会受伤。”
林景和眼里闪过几分阴翳,无奈摊手:“说起来,对于南阳县君这般纠缠之人,我其实并无更好的办法。”毕竟不能因为这点事情,便设计打杀了她。
杨歆深表理解:“端王爷说南阳县君有分寸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呢,她很清楚哪些人以她的身份,即便动了手也不会如何,哪些人却是万万不能动手的。和表兄被她痴缠,当真是十分倒霉,普通教训她也不放在眼里,厉害手段又显得太过计较。”
见小哥儿看自己的眼神同情又怜悯,林景和眼里闪过笑意,也跟着无奈附和:“哎……,偏执无理,身份却又贵重,当真是重不得轻不得。”
可不是么,就跟学校里欺负同学的熊孩子一样,老师说又不听,告诉家长,家长不管反而护着,成年人不好跟未成年动手,自家孩子被打了也是白打,只能周末给他报个散打、跆拳道,期望他以后被欺负了能够自己揍回去。
林景和一个大男人跟女孩儿动手那是绝对不会被世人称赞的,想到此,杨歆眼前一亮:“和表哥,这事吧,其实好解决!”
“哦……,子鱼有什么好办法?”林景和虚心请教,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期待。
杨歆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点赞,有些兴奋,同时又一点不见外地建议:“和表兄似乎也不小了,不若早些找个夫郎或者娘子,最好是功夫厉害一些,性子也泼辣一些的。南阳县君若是老实便罢,若是不老实,让你夫郎或者娘子狠揍她一顿,到时候还要反问端王府是何家教,纵容未婚的女儿去缠着别人丈夫!”
好看的桃花眼闪着耀眼的光彩,小哥儿笑得狡黠,神情自得,似乎十分自满于自己的智慧,林景和低头忍笑,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道:“我未来夫郎确实身手不凡,性子不算泼辣倒也不惧权贵。”
杨歆惊讶:“和表兄已经定亲了?”
林景和神秘道:“并未定亲,一位可知未来的奇人告诉我的。”
“……?……?”
这……?学四书五经的知识分子也会找人算命啊?而且还算的是姻缘!
杨歆看他一脸笃定、深信不疑的样子,犹豫自己要不要开后劝一劝,……也不晓得是哪里的神棍,这般能忽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