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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狂风突然撞进窗棂,偌大空寂的宫殿里,青色的纱帐被吹得翻飞而起。
秦月并未想要留下,从未布置过住处,她就像是逗留此处的一缕亡灵。而此时此刻,萧叡想要把她拉回人间。
无人敢接近他们。
她气到极点,反而显得诡异的平静:“你疯了吗?萧叡。”
她不敢置信萧叡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萧叡这人精明算计、猜忌多疑,却不是个疯子,说不出这种疯话来。
萧叡嘴唇被她咬破了,沾着一抹血,凝固之后显暗红色,他的脸色却无比苍白,在这黯然糟糕的光线之中,甚至像恹恹病容,只观外貌,比起怀袖,他更似亡魂,他道:“是,我是疯了。自你死在我怀里那一刻时,我便疯了。”
秦月凝视着他,萧叡看上去仍然是平静的,他吐出每一句话时看上去都慢条斯理,完全不像是个疯子,却愈发显得癫狂。
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害怕。
明明萧叡那般高大,自上而下地看她,她却没有被蔑视的感觉。
此时此刻的场景以前也曾有过无数次,在这大作的冷峭狂风中飞掠过回忆,一气儿被翻出来,涌入她的脑海之中。
她二十岁时,萧叡高居王座之上,命她不得离宫,赐她尚宫衣冠。
她二十一岁时,一面做尚宫,一面服侍萧叡,萧叡给了她一碗又一碗避子汤,觉得她身份低贱,不配为他生子。
她二十五岁时,萧叡改变主意,说什么赐她荣幸,可诞下公主,便可得妃位。
她二十六岁时,萧叡逼她做皇贵妃,又要她生个儿子,允她继后之位。
萧叡何曾考虑过她愿不愿意,纵使是不愿意,也尽由得他个人安排。
她的意愿何足道也。
彼时她不过蚍蜉之微,生杀荣辱皆在萧叡掌心,谈什么选不选择,不过都是萧叡“想”或“不想”。
但这次不一样了。
她想走,就算萧叡拦她,她也有法子可以走。她不敢再信萧叡,这几年萧叡的凄惨鳏孤,她心里其实明了,这个男人或许是已变了。
不说高低贵贱,她在知道萧叡甚至想过要立她的女儿作皇太女时,她其实就觉得这个男人是不是有些疯了。
而眼前,萧叡真的疯给她看了。
秦月接过剪刀,尖头对向他,抬起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他:“你以为我不敢吗?”
萧叡不说话,朝她坚定地走过去,伸出手。
秦月一咬牙,心一横,闭上眼,鼓起劲力,挥了一下剪刀。她感觉到自己刺中什么,睁开眼,萧叡的手臂上扎着剪刀,她没放手,萧叡也没停止往前走,皇袍被划开,鲜血涌出,把他的袖子都染红浸湿,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触目惊心。
萧叡硬是顶着刀尖向她走去,满袖是血地把她拥入怀中。
“锃。”
剪刀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微不足道的轻响。
萧叡抱住她,慢慢地跪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