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佘青岭方觉自己是渴了,鼻腔,喉管子,嘴巴里都是血,反复轻漱了好几次,才饮了半杯水,吃了些汤『药』又睡着了。
这么大的跌落,他也上了些岁数,肯定是扛不住的。
佘青岭这边暂且不提,陈大胜那边就有些焦躁了,他整个背就没有一片好肉,有的地方都『露』骨。
反复烧了三次,等到好不容易清醒了,认出人了,家里一群人才松了一口气。
烧最厉害那一次,成先生都私下跟七茜儿谈,那有个万一什么的,就准备一下吧。
七茜儿不吭气,也没有准备,甚至不许消息外泄。
就一日一日的生抗,家里家外处处周全不说,就连老太太,爹那边她都要照顾到了。最难那两天,每日里一个时辰她都睡不足正。
现在好了,人救回来了,七茜儿才开始恨。
看着瘦了一圈,趴在炕上没了人样的陈大胜,七茜儿就对他一句话:“明儿好了,咱就解甲归田,不干了。”
没如前世一般死在左梁关,却是这样死了,就好不值。
啥呀,就解甲归田,吉祥家跟四月想笑,没敢。
陈大胜眼里泛着笑,又『迷』『迷』糊糊睡了,这一夜没烧,背上撕裂疼,期间睁眼几次,媳『妇』就握着他一只手,衣袋不解的守着。
感觉他有动静,利落起身都不看他脸,就先招呼俩小太监过来扶人,端着温水盆亲自给擦腚换『尿』布,一番折腾再补一碗『药』,陈大胜心里安稳,满头汗的又『迷』过去了。
就这样反反复复又是半月,这日好不容易有了精神,就听到老太太在炕那边唠叨:“……咱家人丁少,给皇帝老爷赔不起命了,从此咱不给他扛活了成不成?”
一睁眼,他阿『奶』就坐在对面的软椅上,身边还有个碳炉子,炉子上温着『药』,还有他那点汤水。
他媳『妇』正拿着他几片巨大的那个布,正细心的搓呢。
老太太是看一回炉子,就『摸』一下孙孙的脑袋。
这是这些年受伤,他受到的最好的照顾了,安全,暖和,贴心的肝儿都娇贵了,就如回归襁褓里般妥帖。
陈大胜笑了起来,喊了一声『奶』。
那声音就如吃了干砂砾一般。
老太太见他睁眼就高兴了,赶紧上来问孙孙想要什么。
陈大胜忍疼咬破嘴里的肉,现在也有了报应,嘴里都是烂的肿的,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就只笑。
还笑呢?!
家里俩做主的心里那个怒,就压抑脾气小心伺候,生怕这俩祖宗再给寻点事儿。
这是上辈子偷了他们家多少米,要受这样的报应?
眨巴眼,一年又去,永安七年来的无声无息,难得却是一家团聚了。
前头腊月二十九那天,七茜儿大早让人把给姜竹预备礼品弄好,给宗族长辈的,给四房的吃用,穿戴的,还有老太太给预备的,都让喜鹊,兰庭带那边去了。
这俩孩子有孝,也不能过年隔房屋里呆着。
为佘青岭,陈大胜,老太太这次什么讲究都要来一套,什么喜鹊,什么兰庭,这回是彻底舍了。
亏俩孩子很懂事,也是半句怨言都没有,就很乖顺的走了。
等这俩孩子一走,这新年便来了。
过了年节交子,七茜儿整理了西厢大屋,把里面收拾的暖暖和和,精精致致,家里回避不得的客人络绎不绝,就让他们爷俩一起西边臭着去。
反正老陈家这俩女人,越是心里憋,越是话少。就整的佘青岭跟陈大胜都有些胆战心惊。
大年初六,一行太监低眉顺眼的从西厢出去,最近他们就总来,有时候皇爷吃着哪道菜好,都是要送过来的。
全家见怪不怪,七茜儿是望而生厌。
等他们离开,一排婢仆端着缎面盒儿从那边出来进了东屋,吉祥便讪笑的指着这些说:“『奶』『奶』,这是宫里赏的。”
七茜儿心里烦躁,便摆手让他赶紧丢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