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怎么好。
陈大胜悠悠一声:“户部给皇陵支的银钱,不知道多少人过了手,我们这回为什么挨打……”
他们回来,七茜儿就问了一句,这是为什么?
没人敢言语,她就再也没问过二次。
老太太倒是坦然接受了,从前家里孩子给富贵人干点杂活,挨上一脚抽上一鞭子也是常有的事情。
给人家没做好活计么,打你也是应该,这一点她服。
七茜儿眼里先是惊恐,接着是戾气横生,就看着他俩怒问:“你,你们爷儿俩,这是牵连进去了?”
那就一起捏死吧!
佘郡王忽觉着有些冷,就赶紧拉下袄子。
陈大胜赶紧解释:“什么呀!别瞎想!怎么会!我俩多冤枉!是皇爷震怒,要诛杀案首九族。”
“啥?!!!”
老太太蹦了起来,真蹦,还挺高的。
九族那戏文里每天唱,那说书的先生也说。
这就太可怕了。
看老太太着急,陈大胜便赶紧安慰说:“阿『奶』您别着急,这不是皇爷要灭人九族么,我爹这个臭脾气就说谁犯事儿那就按照律法判,没得灭九族的,这个太残忍,不行!
这不皇爷生气了,就跟我爹争论,您儿啥脾气您不知道,他是自己出去求打的,这就跟皇爷呛住了呗。”
老太太脑袋瓜很『乱』,她这辈子经历不少大事儿,可是也没九族什么事儿。乡间骂人最恶毒也不过骂个祖宗八代,比这还差一等呢。
便是如此畏惧,老太太依旧顺嘴咕噜埋怨:“求打?哎呦~儿呀,这得多贱啊,你也吃饱了肚里不饥啊,咋恁想不开?他老陈家坟坑水里淹着,你家这也不利落啊?”
佘青岭面无表情,慢慢伸出手捂脸低头,另外一只就揭开玉盒子,用手扒拉棋子儿玩,咱不想说话了,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您没猜错,老佘家比老陈家还真就不利落。
老太太手脚都是晃的,又听孙子说:“满朝文武就我爹能说点情,他俩这不是姨表弟兄么,激将起来,皇爷一急躁就把我爹打了,我怕我爹出事儿就上去替了,就是这么回事。”
七茜儿吸鼻子问:“这是牵连的人多了?”
陈大胜认真道:“单一个忠勇公府,若算九族,人数得有两千不止。”
七茜儿又问:“这是救下了?”
佘青岭一丢棋子儿,姿态颇为潇洒的扣上盒子。
他儿媳『妇』机灵,立刻去投了热巾子,双手给他捧过去。
做公爹的边擦手边淡淡道:“大梁有律法,本就该依律办理。”
那气势,就,就可矫情了。
只有老太太想了半天才明白过程,想明白心里也不愿意的很:“那,那咱这顿都挨了,老胡家咋又出事儿?”
七茜儿无奈,扶着老太太温声劝到:“阿『奶』,这也是没法子,十恶某大逆一般都是,家中成丁皆绞,祖孙,姐妹,祖孙这些最少也是流放三千,抄没家业这都是最轻的。”
老太太面『露』不忍,咬牙哆嗦道:“如何会这样,从前那么难,好不容易活下来的,这鳖孙,这鳖孙连累全家!就~千刀万剐啊!你徐『奶』『奶』,那不是歪人。”
七茜儿忍悲点头:“是,我知道,这不是牵连进去了吗。还是我爹积德,拼着咱家这两人舍了命才换了个流放,不然也是个死。
阿『奶』,这样,我让他们给您预备些『药』材,您再预备一二百贯,我从前在娘家陪嫁来那些粗糙底子,她们从此也就能用这些了,您先去看看,能帮一点钱财忙,咱就只能帮这些了,也是全了你们一场老姐妹的情谊……”
七茜儿劝说着,哄着老太太离开。
等到她再回屋子,佘青岭才看着儿媳『妇』认真说:“圣上不是那么眼浅的,明面上是为了皇陵这些罪过,其实是……单废后娘家一门,打永安二年起就开始侵占小民财产,准折良家子女为奴,只永安三年,他家就多了田亩四千顷,又往后逐年递增至今日,她一门年均能造成三千良民变为流民逃户……”
七茜儿坐下想了会才喃喃道:“怨不得,皇爷始终不愿曹氏受册呢。”
佘青岭点头,不掩厌恶道:“她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