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铸造之法,尤其蜡铸之法,大多是掌握在世家手里的。
他将东西递给老臭,老臭将龟蛇复位,小心翼翼的放好才说:“恩,就是他家的信物,他家三房管着北面的买卖,这便是玄武位,您家里考虑的真是很周到了。”
佘万霖困惑:“咱去的是西南边。”
老臭晃下脑袋:“说的是呢,三房的小少爷溜达到西南边,这一看就是溜达游玩的,也没有利益冲突,西南铺面上的坐堂掌柜自然是满接满待,并不会防备您,您说是不是很周到?”
他笑眯眯的举起盒儿说:“这可不是一般的凭据,此印为铜,说明您是平家直系血脉,如今算是个历练中的小掌柜,将来早晚管着北面一郡商号,手下最起码也能掌百八十个大掌柜,当然,这个将来跟您没关系,也配不上您的身份,咱就说这印……”
老臭满眼放光:“嘿嘿,小爷儿,就凭这东西,天下姓平的铺子商号,二十万贯以下的钱数您能随意支取,您就说稀不稀罕?”
佘万霖听了,表情却没什么触动,语气淡淡道:“哦。”
老臭愕然:“哦?”
佘万霖不想看他了,便扭脸继续看江面道:“你拿着吧。”
虽然他这辈子从未见过二十万贯钱堆在一起的声势,可也不觉着有什么了不起的,长这么大,除非见了晚辈什么人的,就拿身上的东西随意赏出去,他真正花钱的机会几乎是没有的。
可老臭却不这样想,就拿着盒子迟疑试探问:“真~给我拿着?”
佘万霖调转身姿看另外一面:“啊,拿着吧。”
犹豫半天,老臭到底怕他孩子气不知道钱重要,就故意贪婪道:“嘿嘿,那,那我就给少爷暖几天,嘿嘿……”
说完撕下身上的布条将印盒裹了,很认真的绑在胳肢窝下面夹住。
正折腾呢,却听小少爷忽嘀咕一句:“臭叔,看,那有个人。”
老臭一愣:“臭,臭叔?”
佘万霖却依旧指着前方说:“真是个人。”
江面上,一个人一动不动的顺水意浮着,老臭看看无知无觉的佘万霖,嘴里又嘀咕了一句:“臭小子,臭叔臭叔……救人救人。”
他取了木板快速往那边滑动,等到了近前拦住低头一看才说:“死了~就不是个人了,少爷,这尸首就随它去吧。”
水面上的尸首双目睁着,安安静静的看着天空,他心口插着一根巨大的□□,箭尾只余了一点点。
这□□劲道奇大,把他钉在一块木板上人当下就死了。后来那楼船碎了,这人又顺水飘到了这里。
佘万霖看着这张脸,心里又沉重了一些。
他看着这张年纪不大的脸,半天才说:“臭叔,这人我认识。”说完看着老臭认真道:“你也见过的。”
老臭什么眼力,他当然见过。
前些日子泉后街口,那九州域假扮的人牙子说的话还历历在目,说这少年祖上是正儿八经的五品官宦人家,他家就住在里面的礼部巷,是姓杨的。
这些天,这些少年每天都要在甲板上学习,佘万霖隔着舱门就常常能看到他们。
那些少年对他自是厌恶又嫉妒,态度自然不能好,偶尔目光碰撞他们还会使劲瞪他,就搞得佘万霖很是尴尬。
到底年纪都差不多,他这边好吃好喝,又有软绵绵的小丫头哄着。
而这群少年,单看这一路的待遇也属实好不到哪儿去,尤其是他们吃的那个饭,佘万霖是见过的。就两个黑不黑,绿不绿的团子配一碗汤,一群人坐在那边呼啦啦吃的香甜,可他坐在舱内就闻不到一丁点的饭香。
再不好,他们每天都在拼命读书,拼命擦甲板劳动,努力讨先生欢喜……
那小宰压根没在意这帮子人,更懒得维护,而为了关佘万霖这个小郡王,他去至底舱之后甲板上的舱门就栓住了。
那大福船开始攻击,留在甲板上有些功夫底子的武人还能躲避,可怜这些刚来的,最后也不知能活下来几个。
看这小爷眼神失了灵动,老臭便不在意的笑道:“呦,您这是难受呢?也是,好歹左邻右舍的情谊,他家若不犯事儿,许跟您还是打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呢,可惜了……”
他又开始从身上撕布条,最后将这少年的头发与棺材捆在一起。
等弄好,他这才看看天空,又看看左右方向,找好金滇的位置,一边卖力的划,一边讥讽道:“有时候,死了比活着享福,活人难着呢!这祖宗不积德,就世世代代祸害你,他们一蹬腿死了……算了,咱也甭提这个,嘿,这姓杨的也是有福气,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