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行宫里有冰窖,”萧明彻睨她一眼,“自己拿好,别让人看见。”
多少有点假公济私的嫌疑,让人看见是不太好。
“明白,”李凤鸣许久没和他这么说过闲话,一时竟有些不自在,“那你忙你的去吧。”
虽说他是因担负巡防之责才出现在这里,可别家女眷都是自己进林的,他在这里多少让李凤鸣显得与大家都不同,不合适。
萧明彻颔首,叮嘱一句:“不要往林深处去。惊蛰天,蛇虫鼠蚁都醒了。”
“这外头的嫩叶很快就要被大家瓜分完,”李凤鸣无奈笑笑,“若我不往里去,就注定要睡几夜的帐篷了。”
“我睡帐篷,你不用。”萧明彻不知想到什么,耳尖微红,丢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走了。
等他走远,林中又重新恢复了先前的忙碌。
李凤鸣想了想,将手中那块冰递给钟情:“你也捂一捂,虽凉,但能止疼。”
钟情连忙摇着手:“别别别,这是淮王殿下专程给你送来的。”
“哪是专程?他都说了是路过。”
“就你信他是路过,”钟情笑红了脸,都忘了自己手还疼,压着声音激动到挥了挥手臂,“淮王殿下今次负责整个安防大局,又不是没有卫尉官给他差遣,就算亲自稽核巡防,也不必管到林子里来啊!”
执金吾钟辂是她堂亲伯父,还是钟家家主,她自小耳濡目染,大概知道点金吾卫当差的流程。
“再说了,谁在稽核巡防之前,还专门进小行宫的冰窖去取块冰拿在手上?定是记着往年采桑的人最后都手疼,舍不得你也那么捱着,特地给你送来的。”
李凤鸣有些愣住,要笑不笑的。
她当然知道萧明彻不是真的路过,她只是惊讶这小姑娘竟这么懂。
钟情忍疼又摘了片嫩叶,艳羡地跺了跺脚,喃声又道:“究竟是谁乱传‘淮王妃不受淮王宠爱’的?!他们对‘宠爱’到底是有什么误会?这都宠到骨子里了!”
只是一块冰,却又不止是一块冰的事。
规矩只说家中男丁不能帮忙采摘,但没说不能关心自家女眷。
瞧瞧这林子里,谁不是常年娇生惯养的?这会儿全都红肿着掌心,嘶嘶声此起彼伏,却并没见哪家男子进来关切,更别说送块冰来给止疼。
齐国男儿平日在家中位尊惯了,对妻女姐妹的许多事都不太上心的。
萧明彻若不是对妻子心爱至极,怎么会在百忙中还留意这种小细节?
李凤鸣瞟着重新忙碌的钟情,轻声笑道:“对,他虽时常冷着脸,其实待人很好的。”
不到两个时辰里,萧明彻以“稽核巡防”为借口,进了小桑林至少五趟,每次都会避着旁人给李凤鸣递东西。
除了冰块,还给止疼的药膏,有两次甚至往她嘴里喂了冬瓜糖。
他总是来去如风,又没什么表情,旁人并不知他做了什么。
只可怜钟情一直在李凤鸣身旁帮忙,虽每次都自觉转身回避,却还是一清二楚。
小姑娘羡慕得嗷嗷叫,发誓要将“淮王夫妇鹣鲽情深”的消息传遍雍京,破除早前的不实传言。
李凤鸣被她逗得频频发笑,口中咬着平常并不十分偏好的冬瓜糖,竟也觉得滋味格外美好。
虽有钟情帮忙,但淮王府最终还是成为采摘最少的十家之一。
不过,东宫明明人手充足,但个个娇贵,几乎从一开始就放弃争胜,最后也成了住帐篷的十家之一,这让李凤鸣心中平衡了点。
傍晚小行宫夜宴完毕,回到原本的临时居所简单洗漱过后,李凤鸣跟着萧明彻,没精打采走向草甸那头的帐篷。
进了帐篷,她不是很认真地嘲笑:“下午在桑林里,你不是夸口说只你睡帐篷,我不用么?”
萧明彻没吭声,兀自脱鞋上了床。
李凤鸣也没得理不饶人,脱下外袍后,疲惫窝进厚毡中。
头才沾枕,就被萧明彻拦腰捞过去,整个人趴在他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