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最后一科考完,她们久违地在外面吃了一顿饭,走过这半年里她们走过成百上千次的那条回家的路后,傅斯恬叫住她,说“时懿,我有话要和你说”时,她的心还是颤抖了。
恐惧攫走了她的心魂,她低着声问:“不能回家说吗?”
傅斯恬摇头。她注视着她,目光哀伤,透着一点悲悯,说:“对不起,时懿,我们分手吧。”
轻轻巧巧,就像在心底里演练过无数遍一样,说得一点都不为难。
时懿曾经爱极了她把温柔轻软的嗓音,可此刻,她却恨不能捂住自己的耳朵,让自己再也听不到后面残忍的话语。
可傅斯恬却听不见她的祈求,还在平静地、毫不留情地凌迟着她:“我的衣服和书我都收回宿舍了,剩下的,我都不要,你也不要的话可以扔了。卡里的钱我都没动,放在床头抽屉了,密码你知道的。房子你可以继续租,也可以转租,退的钱……”
时懿听不下去了,她问她:“为什么……”
傅斯恬强作冷静挤出的话,骤然卡住了。
“为什么,要分手?我要一个理由,不过分吧?”时懿单手环胸,注视着她,重复了一遍。
她找回了自己的气势,站得很直,神色冷峻,眼眸幽幽深深,容色依旧是那一年幕布上只惊鸿一现就夺走了傅斯恬所有心神的卓尔不凡、清冷出尘,可她的眼底,再也找不到那时熠熠生辉的光了。
疲惫爬满了她的眉梢眼角。
傅斯恬泪意翻涌,喉咙像被针扎一样疼。她忍住泪,张开口,努力冷淡地说:“我以为我们都有共识了。”
“时懿,我们不合适,这样下去,我们都很累。”
“是你累,还是我累?”时懿听见自己讥诮地问。
她不想这样的。她想潇洒答应,想好聚好散,给自己、给傅斯恬留最后一点体面的,可她的胸口、她的喉咙、她的嘴,被愤怒和不甘充满了,完全不听她的指挥。
“是哪里不合适?能力、性格、还是……性别?”“性别”两个字,她咬的很重,满满的都是嘲弄。
傅斯恬怔怔地看着她,像有些不认识她。半晌,她垂眸不耐烦一样敷衍:“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是我对不起你。”
时懿看着她,也觉得自己不认识她。这个冷漠无情、毫无波澜的女生,真的是她爱过的那个温柔恋人吗?
她真的了解过她、真的知道自己爱着的是什么吗?她以前觉得陷入爱情里为一个不值得的人掏心掏肺很愚蠢,可没想到到最后,她也没什么不一样。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傅斯恬,像要看穿她的灵魂,把她刻进骨子里一样。好几秒后,她勾唇,冷冷地嗤笑了一声:“傅斯恬。”
顿了一下,她说:“或许,我该换个叫法?”
“江……存……曦……”她注视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口。
傅斯恬完美的平静面具终于出现了裂痕,她的眼眸里出现了她熟悉的慌乱和痛苦。时懿满意地继续刺伤她:“开始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合适?”
“你去相亲了是吗?”
“这么迫不及待的吗?”
她的默认,她的慌乱,让她原来越来越刻薄,“耍我好玩吗?从一开始,我是不是就不应该相信你。”
”恶劣的基因果然会遗传的吧。”
最后两句话落下,一刹那间,傅斯恬忍无可忍,全身颤抖了起来,泪如雨下。
她终于不冷静了、终于哭了,终于好像也会痛了。时懿觉得自己痛快了、也更痛了。
她听见傅斯恬哽咽“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原来,你一直这么看我的吗?”,看着她单薄抖瑟的身影,忽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
不论如何,爱过一场,何必呢……何必呢……
浑身的戾气都被傅斯恬的泪水洗刷走了。时懿脑袋炸开了一样疼。她倦极了,几乎是落荒而逃,转过身,背对着她,用淡漠到极致的语气说:“就这样吧。我答应你,分手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傅斯恬的哭腔还在,却毫不犹豫地回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