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啊?”沈寻心都要碎了,林幼菱一直不敢说话,在旁边扶着他,“我什么都没做错……就算是做错了,但那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圈子里哪个二代三代不是那样的?为什么偏偏这样对待我?”
沈南灼短暂地皱一下眉头,不想跟他争论。
他直到现在也没有意识到真正的问题所在,沈家本家家风很严,他眼中的“小事”,日复一日,早就叠加成了原则性问题。
周围宾客众多,沈南灼声音低醇平稳:“沈寻,这不是惩罚,这只是一个决定。”
沈寻推开林幼菱,红着眼眶低吼:“我是你们养的狗吗,你们凭什么决定我的人生?”
林栀微怔,想要开口,被沈南灼拽住。
“沈寻。”清贵的男人坐在原地,表情波澜不惊,丝毫不为所动,“当初把你接到北城来,我们征求过你的意见,爷爷也早就把所有利害关系跟你说得很清楚,是你自己同意的。”
沈寻唇角泛白。
沈南灼语气清淡:“而且,从来没有人把你当做宠物。”
“你高中时吃不惯学校的食堂,是爷爷特意回到临城、找了合你口味的私厨,叫人每天给你送饭过去;你大学时高数挂科,是爷爷问我,有没有在读大学的朋友可以帮你补习;你毕业后创业失败、投资赔钱,爷爷也没有怪你,也是他跟我说你压力很大,让我有时间多陪你聊一聊。”
“没有人会这样大费周章地养一条狗。”沈南灼微顿,平静地道,“不管你信不信,他把你当做他的孩子。一直以来,他像照顾我一样,在照顾你。”
周遭客人们嘈杂喧闹的祝酒声在这一瞬间被抛得很远很远,炽白的灯光下,沈寻的脑子空白片刻,拳头握紧又松开。
沈南灼说的每一件事他都记得,但这些事从来不能影响他做决定。
他从小爹不疼娘不爱,沈家本家突然说要把他接过去养,前十几年的运气都集中在这一刻降临,他当然满心欢喜地答应。刚到沈家时,他也一如既往地小心翼翼,可沈爷爷虽然不苟言笑,却在细枝末节处将他照顾得周到又妥帖,这些关怀沉默而仔细,足以令他忘记过去。
所以最开始,他也不是没想过,朝着沈爷爷的方向成长。
可“沈家小少爷”本来就是醒目的王冠,他的人生毫无征兆地被开启了easy模式,转学之后,以前没什么存在感的沈寻突然成为焦点,即使做错事也不会被老师责怪,哪怕不善言辞,也总有男生与他同行、言之凿凿地称“大家不都是好兄弟么”。
他与这群家世相当的二代三代在一起,慢慢学会喝酒、赛车、对女孩子们说暧昧的话,尝试着小金额地赌博。
高三成年的那个傍晚,他以庆生为由,跟着一群哥们儿包机飞往澳门,在喧嚣繁华的灯影深处握着大把大把筹码,约定新年一定要一起去拉斯维加斯——
那时他手上真的有筹码。
那明明是多好的时光,他年轻、家世好,人生履历如同白纸,前路九九八十一难,也被填成坦途。
可事情很快就被爷爷发现了。
老爷子直来直去一辈子,在惩罚小辈的事情上从来不手软,第一次发现沈寻翘课偷偷跑到澳门赌场时,气得他把军棍都打断了。
沈寻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月,将沈家家法那短短几句话念得倒背如流,之后老老实实地安分了一阵子,也照着沈爷爷的要求,不再去见那群兄弟。
可对方却找上门。
他们还是那副样子,嘻嘻哈哈地,走过来拍他肩膀,问他为什么很长时间没出现,要不要现在开始预订新年行程。
沈寻心有余悸,委婉地拒绝,几个男生却大笑着道:“怎么突然怂了,你被家里人捉住了?”
沈寻犹豫一下,坦白称是,而且爷爷降低了他这几个月的零花钱,他没有多余的钱,进行新年旅行。
“多大点儿事,不就两张机票,哥儿几个给你出啊。”>br>
——沈寻已经想不起来,当年是谁,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那个小圈子里的男孩子们非富即贵,谁也不差这几万块钱。
可他仍然感到犹豫,怕沈爷爷再发现,他会被送回临城的家。
男孩子们见他摇摆不定,七嘴八舌:“怎么磨磨唧唧跟个娘们儿似的,你还有什么顾虑,说出来,我们几个帮你想办法啊。”
沈寻如实相告,换回几个男生更大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