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光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这到底怎么了,她愿意多做些活照顾好特殊时候的他,他不高兴吗?
这种茫然,一直到她过去地里干活的时候,还在她心里徘徊。
因为拾牛山下几个村子都遭灾了,庄稼地被雨水淹过,现在自然是有许多事要做,譬如重新修田垄,比如重新打理田地,耕种,施肥,然后种地。
花沟子生产大队的土地现在已经要重新种小麦了,麦种是自己生产大队里留的。
种完了麦子后,大家伙算是松了口气,又趁机抽时间去山里捡点野火,拾点野菜什么的,或者在犄角旮旯的地块里见缝插针种上花生大豆。
这天神光分到的活是和几个妇女在一块地里拔草,大家伙在那里边拔草边说话。
其实天天一起说话,能有什么新鲜事呢,无非是说说王楼庄的那些人,那些人现在怎么穷苦,那些人每天勒紧裤腰带,那些人饿得去挖草根啃树皮。
“哎,昨日个我想着去山里弄点荠菜来凉拌,结果我过去一看,可倒好,他们王楼庄的人漫天遍野到处挖呢!”
“啧啧啧,真是可怜哪,怎么就遭了这灾!”
“谁让他们不听呢,当时九峰也劝他们了,结果他们根本不听,还觉得咱们是傻子!”
“我现在想想,这王楼庄的人,这就叫自作孽啊!活该啊!”
其实花沟子生产大队的人这日子未必就富裕,不过麦子换成粗粮,粗粮好歹能吃个八分饱的,总归是比王楼庄要好太多了,人的幸福感就是这么比较过来的。
多说说王楼庄的人多么可怜,仿佛自己就能吃上五花肉了。
“我家今天吃的玉米面就咸菜,挺好吃的,我把咸菜疙瘩给切成片,我家孩子说,那就是肉!大口小口吃得那叫一个香!”
“我是烙了红薯面饼,也挺好吃,那红薯面还是从镇上换过来的,人家家里人病了,得拿细粮养着,愿意多出红薯面换,我一看,就赶紧换了,可真是占便宜了。”
大家伙各自显摆着这些,神光却想起来昨天去县里,萧九峰给自己买的那些。
在这个年代,能吃红薯面饼都已经很好了,至于什么芝麻烧饼,什么炝汤面条配上炖牛肉,那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但是九峰哥哥就能给自己吃这个。
一时又想起来他白天冷着的脸。
其实他虽然那样,但自己犯不着不高兴。
他对自己很好,也许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才不高兴的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到了歇息的时候,大家都去地头上喝水,神光也拿着那个军用水壶喝水,旁边几个妇女看到,自然是羡慕不已。
这个时候慧安过来了,慧安看着神光用那军用水壶喝水,就想起来那是萧九峰的水壶,想起来萧九峰用那个水壶喝水的样子,仰起脖子来咕咚咕咚大口地喝,从下巴颌到脖子,线条明快凌厉,属于雄性的喉结随着他喝水的动作滚动。
慧安想起这个来,也觉得口渴了,便凑过去:“神光,我没带水,把你的水壶借给我喝吧。”
神光抹了抹嘴:“师姐,你早说啊,我喝完了。”
慧安:“……”
她不太信,接过来晃了晃,果然没了。
顿时有些没好气,想着不就是一口水,至于嘛,她还不稀罕!
神光见师姐很不高兴的样子,便安慰说:“那边有井,等会再灌给你喝。”
慧安撇了撇嘴:“得,我自己喝自己的吧。”
说着拿出来自己的酒瓶子开始喝起来。
神光顿时纳闷了:“师姐,你自己有水,怎么还喝我的啊?”
慧安喝了一口后,脸色有些难看地望着神光。
有时候吧,她都忍不住想神光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她觉得神光生下来就是和自己作对的。
自己想喝口水,这么简单的事,她偏偏没水了,自己想喝自己的,她还得从旁追根究底问为什么?
你说这世上怎么有这么讨人厌的人呢?
偏偏这么讨人厌的人还找了那样一个了不得的男人。
慧安想着心都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