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穿湿的在身上也不好啊。”罗美娟开了门,“我给你找件t恤短裤,你先换上。裙子脱下来晾一晾,夏天里干得快。”
任飘飘跟进了房间,罗美娟在柜子里找衣服:“来省城前,我把好多衣服都送人了,也不知还有没有适合你的短袖。”她翻了一叠的衣服都没找到,手一停顿就把旁边那件藏青色的男士短袖递了过来,“上回阿峰学校发文化衫,男生女生都是这种,所以他就多拿了件,放我这儿来了。你看这个,能不能穿?”
任飘飘点头,她刚才站在罗美娟身后瞄柜子里的情景,还好没有让她更崩溃,里头都是罗美娟的衣服。也是,刚上大学,学校好歹也该管管,怎么可以放任人一天到晚的在外住宿。
“裤子也给你,我先出去做饭了。”罗美娟走了,任飘飘把门关上,边脱衣服边打量屋子里的摆设。十来平米的小房间,局促又。墙角放着一张一米宽的床,上面铺就的粉蓝色小花床单,仍是三和巷何家二楼的那套,连这个简易的条纹布柜子都是。她想起来了,八月,何玉峰拿着胶带在堂屋里到处贴纸箱子,她还笑:阿峰,你是去念个书,搬这么多东西去做什么?
原来那时,何玉峰打包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罗美娟的家当。
飘飘来不及哀伤。她换好衣服就出去了,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凳子上:“罗老师,这个地方是你找的吗?”
“我托在省城的大学同学帮我找的。”
“那你现在,在这边教书?”
罗美娟点头:“这条小路过去,走到那边那条主路上,就是学校,骑自行车十分钟就到。”她找工作还是不愁问题的,只要不挑就好。省城里急剧膨胀着的外来人口,民办学校雨后春笋般涌现,但这些学校一直都不好招老师。没有人愿意不要户口不要编制,就做个民办教师,拿点温饱钱。
“桃子呢?”
房门的右边,有个液化灶,罗美娟弯着腰炒菜,拿着锅铲指着院子外面,“你看到过马路斜对面那家了没,他家就是开托儿所。”
短短一个月,她就在另一个城市安身立命,过得还不错。抛开对何玉峰的情愫,任飘飘有时候真佩服罗美娟,就像三和巷子里的流言背后所隐含的一样,要走要留,全在她的一念之间。
☆、第30章
午饭后,罗美娟送桃子去托儿所,何玉峰和任飘飘回师大。一路上,任飘飘都是沉默的,何玉峰问了她几句开学的近况,她也就是“嗯”,“差不多”这样就算回答了。回到校园,她就问:“大门在哪边,我要回去了。”
何玉峰说:“急什么,下午我没课,还没带你看校园呢。”
“下次吧,我忘了,下午还有点事呢。”
何玉峰只好送她去搭公交车,再跑回宿舍睡了一会。到了四点,他想罗美娟该下班了,便又骑上自行车赶过去。
罗美娟正在喂桃子吃小块苹果,见他推门进来,说:“飘飘走啦。”
“早走了,说她下午还有课。”
“想吃什么,我就去菜市场。”她让桃子自个拿着小水果盒子,起身要去拿钱包。何玉峰拽住她手:“你不累啊,一早就去上课,中午接桃子,回来做饭,下午接着上课,再接桃子,再做饭,洗衣服,忙得跟陀螺一样。我们去食堂吃,反正又不贵。正好我尝了,有几道菜还挺好吃的,那师傅就是我们玉河来的,我带你去。”
罗美娟仍不愿意:“来去来回的,我晚上还要备课呢。”
何玉峰没理她,直接招呼桃子:“桃子走,给你买奶油蛋糕去。”
桃子牙齿已经全长齐了,咧开嘴唇,满嘴白白的小钢牙,正处于小吃货突飞猛进的成长路上。来省城那天的大巴车上,何玉峰给她买了人生第一个奶油蛋糕,吃得她小手握成拳头在空中乱舞,嘴里唔唔唔。罗美娟被她样子逗笑了,说:“桃子,你要说什么?”
桃子还是唔唔唔的,何玉峰替她说了:“我们桃子是说,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
桃子听懂了,大眼睛盯着他,猛点头。所以今天,一听说疯爹爹要带她去吃好东西,立马把小苹果甩妈妈手上,牵何玉峰手出了大门。
罗美娟关好门出来,开自行车的锁,可何玉峰不让她骑:“吃完饭我就回来了,还有好多事呢,走路太慢了。”
“我送你回来。”
“送什么?不是说晚上有会吗?”
“那种会开不开都无所谓。你坐上来。”
“我和桃子加一起,挺重的啊。”
“没关系上来就好。”
车前摇晃着铃铛,车身穿过小径旁的荒地,穿回了拥挤的人群。这个时候的人明显和上午不一样。那个时候人的神情焦虑,步子匆忙,好像有很多未完的大事在等待着去做,而现在,这一天即将落去,是美满的是遗憾的,都过去了,人生总要暂停下来,且歇一歇。罗美娟向后望去,遮挡天空的灰尘被洗涤冲刷,消失了边界的火红色,渐渐的晕染成了一片橙色。雨后的黄昏,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何玉峰把车子停下宿舍楼下,锁好。罗美娟说:“这不离食堂还远着吗?”
“我们走一走。”
是那条银杏大道,罗美娟来过。报名那天,树上挂满了横幅,大道两边摆满了各院系的迎接台。何玉峰背着行囊过去,录取通知书刚一递出,好几个人都围了过来,油画系的何玉峰,过来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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