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峰从床底下拿出一个行李箱,这是上大学前,罗美娟买给他的。他打开衣柜,门撞在另一个柜的柜门上,“哐哐哐哐”,极轻的铝合金就是这样的声音,没有一点沉重的质感。何玉峰也被这寂静的喧闹吓了一跳,觉得有些不同寻常。他抱了几件衣服扔在里头,再是些毛巾香皂,宿舍里环顾一下,再从书架最上头那层拿下来一本英语字典。当了美术生,数学可以不再学了,英语还得学。
字典拿了下来,顺带将它旁边的东西扫出来,掉在了地上。何玉峰捡起一看,是几张塑料a盘,还是他从玉河带过来的。他记得有一张是全省历年各高校美术生的录取情况,一中有这个,便于学生分数出来后填报志愿,但九中没有,他偷偷从黄辉画室里拷出来的资料。还有一张是一份英语语法资料,飘飘给他的,那时他的英语是个老大难题。至于其他两张,他想不起来里头有什么了。
高考后,这些当然都没用了,但他之所以还留着,是想里头资料清空,重新格式化,还能再用。没想到,这种他刚接触的软盘,淘汰更新的速度这么快,他已有了一张大容量的u盘。
他手拿着软盘一角,左手心里颠了颠,盘是没用,但里头那些东西,先拷出来吧。他爬上了老二的床。老二买了台台式机,平时都是和他共享的。
☆、第33章
何玉峰爬上了上铺,开了电脑,两三分钟后,他像是胃痛,慢慢的躺在了床上。吊灯就在头顶,不到半米的斜上方。光线太刺眼了,他用手臂遮住眼睛。有那么一两分钟,他完全的,什么东西也记不清了,脑海里就像电视机没信号时出现的雪花屏,沙沙沙,沙沙沙。
他竟然睡着了,而且睡得可死了,被“咚咚咚”的拍门声惊醒,睁开眼,哇,眼里一片白花花,赶紧再闭上,黑暗的世界里闪烁着星星和光晕,让他以为自己睡了一个世纪,睡到了太阳边上。
门外传来声音:“里头人在不在,应一声啊?”
何玉峰“哎”了一声。
“你怎么还没走,我就要关楼了。亏得我上来看一下,再不然就把你锁里头过年了。”
何玉峰坐起来:“我就下来,你等我五分钟。”他起身想下来,转头看到电源指示灯,才想起电脑还没关,才又意识到他之前看见了些什么。他把a盘里的东西都删掉格式化了,才爬下床来。
整栋宿舍楼里,他是最后走的那个人。他以为自己睡了很久,其实等他拖着行李箱到罗美娟小院时,还不到下午三点钟。他开了门,小屋子里静溢暖融,他不想想事情,只想睡觉,脱下外套鞋子,爬到了床上。
阴冷的冬天里,也很适合睡觉,何玉峰觉得眼睛睁不开了,所以就闭上了,脑袋里也开始混沌了。可每当要进入深睡眠了,他就会机灵一下抖醒自己,不知哪里来的那么根针刺穿他的脑膜,逼着他清醒,你想啊,你想啊。
何玉峰痛苦的把脸埋在床单里,床单上留有罗美娟的香水味,仔细去嗅,一定能在茉莉花香的混合香味中嗅到她独有的女人味道的奶香。他有时候会和桃子争,桃子说,香妈妈是她的,他说才怪呢,是我的。
可她现在不是我的了,不对,她一直都不是我的,她是别的男人的。何玉峰想拼命压制住这样的念头,可是压不住了。为什么别人说她的坏话时,他只想要去教训别人,从没想过要来质问她?他的信任遭遇了史上最严重的欺瞒,欺瞒了一件事意味着欺瞒了所有事。
门外传来了罗美娟轻声细语的歌唱声。何玉峰眼皮一跳,翻个身朝里睡着。门开了,罗美娟说:“桃子,你先进去。”她又“哎呦”一声:“里头这么黑,阿峰还没过来?”
灯开了,何玉峰下意识的将脸再埋进臂弯一些。罗美娟见到他,吃了一惊:“阿峰,怎么不开灯呢。”
“睡觉呢。”
“起来了,帮带下桃子。我买了只鸡回来,晚上做小炒鸡给你吃。”
何玉峰不肯翻身,闷闷的说:“桃子你过来。”
桃子穿着厚厚的棉袄,爬上了床。罗美娟把她拉了下来,笑着拍她:“小兔崽子,一天到晚,穿着外头脏衣服,就往我床上爬。”
何玉峰憋不住了,一把抱过桃子:“桃子,你先去王奶奶家玩会。”王奶奶就是房东,子孙都不在身边,平时也挺喜欢桃子。
罗美娟想,他想要睡会觉所以才觉得桃子麻烦,就随他把人抱走了。她穿上围裙,去院子里把菜市场刚买的鸡给洗了,回到房门前的小灶砧板上去剁。
何玉峰送完人回来了,站她跟前:“我有……,我有话要问你。”
罗美娟看了他一眼:“问什么,说呗。”
“你进来再说。”
罗美娟油腻的手往围裙上擦了一下,笑着跟了进来:“就烦你这小孩子作风。”
“你……,你是不是和我们系的朱主任吃过饭?”何玉峰乱七八糟想了一个下午,决定先拿朱主任这件事情开刀。
“没有啊。”罗美娟说,“哦,有,有天我给你送衣服过去,碰见你班上的辅导老师正好从宿舍楼上下来。他约我吃个饭,我以为就我和他两个人,没想还有,一个是你们的系主任,还有一个是学生处的老师,记不得姓什么了。”
和何玉峰预想的不一样。他问:“这么多人?他们找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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