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绪之的那句“我要你”就在舌尖,但墨沉霜的呼吸让他身不由己。墨沉霜在他颈窝埋着脸,继续道:“我什么都留不住什么都不行你给我的银佩,我也丢了温先生,我不行。”
温绪之闻言微僵了身,其实他自墨沉霜从狱中出来时就注意到了,只是一直没有问起。
谁知这细微的反应也被墨沉霜察觉到了,他吸了下鼻子,像是怕温绪之生气,又解释道:“不,其实不是我弄丢的我想重新开始,可我做不到温先生,我做不到自己过下去……”
他胡乱地说着话,一吐为快,将这段时间挥之不去的记忆和心事都告诉温绪之。温绪之的手垂下去,他触到了那两只小铃铛,那说是可以保佑平安的银佩却没有在。在狱中的那段日子,它什么也没能给墨沉霜换回来。
温绪之缓缓地抬手,轻推在墨沉霜的肩头,让人稍微起身,这样两人就四目相对。酒后吐真言的墨沉霜很乖顺,只要温绪之还在他跟前,他就对温绪之言听计从。温绪之抬头,立刻陷入年轻人漆深的眸里。
他心中软塌一片,看着墨沉霜,道:“我就在这里。”
墨沉霜不说话,他脸上还有泪,眼睛湿漉漉地望过来,像极了温顺的小兽。这种神情放在如今的他身上有种反差感,让温绪之很喜欢。
他捏了下墨沉霜的侧脸,道:“别哭。还让我走吗?”
“不让。”墨沉霜很紧张,道:“你别走,别走,行吗?我错了,真的,温先生,你别走。”
“嗯,”温绪之笑起来,道,“那我就不走了。”
他握了墨沉霜的手,又认真道:“你也不走。”
墨沉霜点头,不清醒时的承诺也给得很郑重。他没有再掉眼泪,但温绪之还是带着他洗了把脸,全程墨沉霜都凑在他身边,不是牵着手就是环着人,总之就是不分开。其实他喝醉了也很乖,让做什么便做什么,只是黏人些罢了。末了温绪之带他到床边,让他上榻休息。
“一起。”墨沉霜这会儿两颊显出了红,还揪住了温绪之的袖,道:“我要和你睡。”
“好。”温绪之吹熄了烛,也躺上去,道:“就和我睡。”
墨沉霜侧躺身,脸蹭在枕里,低声叫他。
“诶。”温绪之低声回应,他听着墨沉霜的声音疲倦,酒劲儿真正上来,估计是要睡着了。然而那手从他袖沿处摸上来,牢牢地牵住了他的手。
温绪之没抽回手,趴在一边借着月光看过去。墨沉霜卷着被子的样子看起来很舒服,眼皮已经沉重得睁不开,却还在小声说着什么。
“我要”他道,“温先生。”
这人在睡梦里还在呢喃自己的名字,温绪之抿了抿唇,然后禁不住露了笑。大概是喝了酒还拽着人的缘故,墨沉霜睡着后舒展开了眉眼,额前碎发看着很柔软,人睡得踏实,至少比昨夜要安稳。温绪之伏在枕上,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儿。
良久后他轻声道:“墨沉霜。”
没回应,人已经睡熟了。
只是那手还紧紧扣着他的,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温绪之小心地撑了半身起来,凑过去很轻地吻了吻墨沉霜的脸颊。
第二天墨沉霜醒来时身侧并没有人,他手上空荡,心里就也跟着空。他飞快地起身,一边穿外衣一边绕过屏风,快脚步地在屋里转了一圈,却到处也没看着温绪之,就是厨房的灶上还温着米粥和解酒汤。墨沉霜头还有点儿疼,昨晚上的事也没全忘,就这么呆了会儿神,有些忐忑。
别是将温先生惹恼了,真的不要他了。
他站在空旷的屋里,四处张望又失望地垂头,像极了被抛弃的小犬。
他眼睛都还肿着,抬手揉了揉,酸涩发紧得厉害。他看着这屋,细想了昨夜的种种。他烦躁地拨了把额发,觉得丢人,竟在温先生面前哭得不像样子,又觉得有些,因为没有被推开。温绪之回抱着他的温柔和安抚似乎留了触感在他身上,他轻轻抬起手臂,摩挲掌心时好像还能感受那人的柔软。
这会儿屋外还在下雪,天阴着,但还是有光落下来,透过窗照入。明明还是寒冬,墨沉霜却觉得身上暖,这里到处都是明亮,和他那间破屋很不一样。
他将温先生留下的早饭吃了,又把原本就整洁干净的屋内屋外都打扫了一遍。等完事时都下午了,但温先生还没回来,他一个人坐到小案前,拨了两下琴弦。
琴声突兀地响起来,和着他的心情,显得有些寂寞。墨沉霜听着这声音,心中越发不安,只翻来覆去地想。
温先生去哪儿了。
第37章寻回
桂禺郡的监牢内跪了一排人,新来的知府受过南霄布政使的提点,站在那青衫淡雅的人身后,一副乖觉顺从的模样。
温绪之坐在桌后,斗篷脱了搁一边。他很随意地揣着袖,垂眸看着在他面前头也不敢抬的狱卒,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们就在审案的屋子里,轻易地就能闻到血腥的味道。一想到墨沉霜就是在这里过了近两个月,温绪之心里就不痛快。
风进来,冷得令人打战。温绪之摩挲着冰凉的指尖,终于开了口。
他道:“我来寻一样东西。”
那知府立刻上前一步,点头称是,又微微躬身地问道:“不知温先生所言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