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莲没有读懂他隐晦的心思,只是觉得他的神情不似喜悦、反倒有点沉重:“也可以这么说吧。”
是啊。惟明冷静地想,迟莲是天上的神仙,他选择了谁,谁就是天道所钟。
惟明突然收紧了握着他手腕的五指:“如果……我最终要做皇帝的话,你会一直跟在我身边吗?”
“当然。”迟莲的态度理所应当到仿佛他问了一个特别幼稚的问题,毫无犹疑地给出了许诺,“臣就是为了护持殿下而来,哪怕殿下日后登基不再需要臣了,臣也不会走。”
神明会站在信徒身边,注视着他们生生世世为这缥缈的天命征战。而他以凡人之躯,妄想留住那短暂如朝露般的垂怜,就只能义无反顾地披上战甲。
惟明松开了手。
“好。”
不管迟莲要藏起的那个秘密是什么,不管是轮回转世还是异星落入人间,既然托付在他身上,再怎么挣扎纠结也是徒劳无益。
既然只有一生一世,那就把握住这一生一世。
“说起来,臣也有一件事想请教殿下。”迟莲突然问,“那天仇心危为什么半途突然收手?不知道殿下看清了没有。”
“没有。”惟明的疑惑神情不似作伪,还混杂着一点真情实感的嫌弃,“我哪还有空看他?那时候光顾着怕你掉下来磕到脑袋了。况且他做了那种缺德事,犯天条遭雷劈也不足为奇吧。”
迟莲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轻飘飘地道:“原来如此。”
惟明:“嗯?”
“没什么。”迟莲转移话题,“赏花吧。听说殿下府上移栽了一大批绛霄花,等夏天开花时,景色一定很不错。”
惟明道:“好不好看,到时候你亲自来看不就知道了。对了,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还有件事要跟你说,就是仇心危扔下的那条蚺龙。”
“哦,它怎么了?”迟莲原本没太在意,只是随口一问,谁知惟明接着说:“我把它捡回去了。”
迟莲蓦地扭头看向他,重复道:“捡回去了?”
“它先前能维持那么庞大的身形,是仇心危在施法帮它,但终归只是个虚影,并非真身。后来它从皇后那里要回了一点龙髓,但不是不够吗,所以现在只有这么大。”惟明拿手稍微比划了一下,大概有一根筷子那么长,“那天我看它在甘露台下奄奄一息,仇心危又没带它一起逃,估计只是把它当成实现计划的一环而已,所以就捡回去养在水池里了。”
迟莲以手扶额,简直不知道该作何评价。
惟明赶紧顺毛:“不要生气了,我之前答应过你王府里什么都不养,这次只是权益之计,等它好点了我就把它送回尧山放生,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它死在那里。”
“我不、我没有生气,”迟莲无奈地道,“没事,养着吧,能被殿下养着也算是它祖上积德了。”
惟明迟疑:“你这个语气算是没有生气吗?”
迟莲:“……”
除了叶玄,大概没人会把蚺龙当爱宠看待,更何况考虑到往昔因果,惟明救它一命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迟莲倒不担心它会翻出什么风浪。
“臣真的没有闲到那个份儿上,还有工夫跟一条水蛇较真。”他伸手掸去惟明肩上的落花,“不过殿下能把臣说过的话放在心上,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
惟明在和煦的春风里对上他明若秋水的眼睛,忽然有点理解那些话本里被妖怪摄去魂魄的书生了——区区狐妖尚且令人心旌动摇,难以自持,而此刻他对面站着的,可是位正经八百的神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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