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上回跟你提起的,”陈世文道:“市舶司最近年交给朝廷的银两越来越少,去年才不过五十万两白银。”
“于是之前那位市舶使就被召回京城,换了钱公公。钱公公有大任在身,市舶司上下都明白得很,可不就疑神疑鬼。”
刘玉真听明白了,道:“所以这些日子市面上才会出现这么多宅子和庄子?那些人在转移家产,留后路?”
她思考了一会儿,问道:“那我们买下来要不要紧?不会到了后来要还回去吧?”若是要还回去那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你说的是钱贵给你的那单子吗?那些都不要紧,”陈世文笑道:“我们有没有强买,钱大人不会计较这些的。”
他沉吟了一下,“或者我们此番先买个宅子,你们几个过去住一阵子,庄子等钱大人整理完市舶司再买。越城乃是本朝海贸重地,田地买下总不会错的,这价钱总会涨起来,将来我们离了此地或者鞭长莫及的时候再卖出去就是了。”
刘玉真听罢望着他笑,陈世文被她看得有些茫然,柔声问道:“怎么了?”
她撑着下巴,戏谑地看着他,“我在想,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时候你哪儿想得到先买下田地,等将来价高了再卖出去这种事啊。”
“你就只会想,”她轻咳了两声,模仿着陈世文的语气道:“此举不妥,君子行于世当堂堂正正,岂能乘人之危?”
“哪至于此。”陈世文看着她的笑颜,也无奈地跟着她笑了起来,两个人头挨头说了一些话后,陈世文又问道:“我们还有多少银子?”
“若是够的话我觉得第一个不错,虽然没有田地但是有假山还有湖,湖里种着一片荷花,如今正是花开的时候,你若是喜欢可以让人划船进去游玩一番,想必别有一番滋味。”
“怎么不够,买两三个都够了,”刘玉真的脸上还带着笑意,“在京城的时候,我们用的银子并不多,平时送礼给你的上司同僚们多半是你画一幅画,或者做一首诗,用不上银子。”
“旁的花费用你的俸禄、冰敬炭敬、年节赏银和职田收成这些便够了,每年还能余下一些,再加上京城的庄子和铺子,四年的时间我们约有五千六百两结余。”
“虽然从京城回来的时候用去了一些,但过年那会儿祖父又给了两千两,说是这些年田地所出,分给我们这一房的。所以如今家里还有六千两,若用去两千两便只剩下四千两。”
“至于往后,”刘玉真道:“你如今是外官,职田就在本地,下个月将收成卖了之后又有一千多两的进项。若能买个庄子也好,往后每年也能多些银钱。”
她数了数,高兴道:“之前我们一年能攒下一千两左右,如今你的俸禄多了些,职田也多了些,约莫每年能有两千两吧。”
“我之前还想着慧姐儿和康哥儿没几年就要成亲了,他们的嫁妆、聘礼都要开始预备起来。一下子拿出来几千两要伤筋动骨,不如每年准备个几百两买些好木头、玉石珠宝、摆设古玩等物,要用的时候也是很大一笔了。”
“他们的嫁妆和聘礼……”提起此事陈世文犹豫了一下,“就依你吧,祖父说他们四个成亲的时候公中会给一千两,那我们再给四千两,如此补齐了五千两,也就不失体面了。”
“你觉得如何?”说罢他叹了口气,“就是这样的话我们近些年都得艰难些。”
一个人四千两,四个人也就是将近两万两。这对于目前的陈世文来说并不是一个小数目。不过这是一个做父亲的对子女的疼爱,也是当年成亲的时候陈世文答应过的事情,所以刘玉真不但不反对还相当支持。
“我觉得挺好的,我们公允他们就会和睦,没有必要为了些许银子闹得生了嫌隙。”五千两虽然不太够,但不还有各自的亲娘贴补吗,加在一块也就差不多了。
陈世文点头,“是这个理,一样的就很好,既然是亲弟姐就莫要分高低。”
说完了这些,两人又说起了买宅子的事情,刘玉真道:“那我们就去城外看一下,没有问题的话就把这座两千两的宅子买下来吧,买了也好早日搬过去,这城里的确越来越热了,担心他们着凉我也不敢使劲儿用冰。”
“只是你不去吗?你也怕热得很。”陈世文这人是她见过最怕热的了,除了当年生病那会儿,稍稍热一些他就要满头大汗,连带着三个男孩都有这毛病。
陈世文摇头,握着她的手道:“你安心住着,不必急着回来,若有人上门也不用理会。我空闲的时会过去住一两日,沐休时也会过去,不会让你一个人的。至于他们的功课也不用担心,我来教。”
……
“娘,娘快来看这里面有鱼!红色和黄色的,好大条!”新买的城外宅子里,瑾哥儿指着湖里游来游去颜色鲜艳不一的鱼哇哇大叫。
他从小到大在桌上见过许多种鱼,有圆的、扁的、黑色的、墨色的,但像水底下这种五颜六色色彩斑斓的还真没见过。
所以他稀奇得很,拉着刘玉真的手指给她看,只看着还不满意,他高兴地转头问道:“娘,这鱼能吃吗?我想吃那条红的!”
“小心着些,莫要靠那般近,仔细落水。”刘玉真紧张地搂住他,不让他走到小船边缘,“我们这会儿在船上呢,动作不要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