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希转身要离开的时候,他愕然发现,她的身影竟有几分落寞,这让他瞬间担心了起来,甚至比刚才与紫瞳少年的一战还要紧张。
秦希心情如何,他总是能感知的出来,这一点别人或许看不出,但他却熟悉无比,因为他知道秦希是个怎样的人,她心里装着多少事,她每一个动作,不管是笑着,还是哭着,都代表些什么,这些年来他几乎都看在眼里。
最后,他笑了,长长的吐了口气,朝那个还留在墙上的胖大的身影拱手鞠躬。
……
夜色让临安城重新归于静谧之中。
黑暗好像是一张大口,想要把整座城,甚至是整个天下都吞噬干净。
所以,整个世间都在挣扎。
流离失所的百姓在逃难当中挣扎;
高居庙堂的百官在权衡利益得失中挣扎;
连黑夜和白昼也在时间流转中挣扎。
世间的一切好像都在循环往复,从无休止。
不过,即便夜幕再长,也总有过去的时候,取而代之的就是白昼,就像万物经过了寒冬,终将在冬去春来之际冰雪消融,青草复苏,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或是代替。
夜,终将过去。
当阳光再次升起时,第三天的守擂之期就又将开始。
汪锦瑜一身银白色锦袍,立于擂台之上,他的脸上泛着阳光一样的笑容,自信油然而生,好像根本没有受到昨日最后那场比试的影响。
今日清晨,秦桧跟昨天一样没有出现,只有老爹站在了那个长桌后面,他没有坐下,看到汪锦瑜走过来行礼,也只是点头让他不要管自己。
比试两场之后,汪锦瑜毫无悬念的全部胜出,直到午后时候,两个小轿子突然出现,从轿子里下来的除了祖父汪伯彦之外,还有秦桧牵着秦希的手。
三人就站在人群之外,有护卫守护在侧。
汪锦瑜望着头顶的阳光,身形一展,依然风姿绝然。
他知道几个人的出现是因为很快三天擂台之期就要结束,无论每个人在心里想些什么,到结束的时候也总要有一个结果,世间的大多数事也都是如此,不管好坏,时间到了,就要有个结局。
他看到秦希跟在秦桧身旁,她平时不爱着女装,多扮成少年的模样,今日却打扮的格外正式,穿上了一身红裳,好像变成了阳光下的一团火,在汪锦瑜眼中无比的耀眼。
秦希低着头,双手在搓着红纱的一角,时而抬头向台上望望,看到自己时的眼神立即变得复杂起来。
汪锦瑜笑了,他的目光并没有在秦希身上停留太久,而是望向了人群之外的长街,而那条长街上出来来来往往的人们,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洛北,你一定要来,不管最后的结果谁输谁赢,我们都堂堂正正的比试一场!”他在心里默然说道。
阳光从炙热逐渐变回了温暖,但与清晨温暖的阳光却有不同,这时候少了几分清新之气,而是变得更加沉稳和透彻。就像是一个少年,年少轻狂,做什么都可以只凭着一腔热血,但年纪愈大,历经世间风雨,人也会越来越豁达与通明透彻。
这时候的阳光有一个名字——夕阳,虽说已近黄昏,如人至暮年,但也有一种别样的美好。
汪伯彦手抚着白须,笑道:“锦瑜这孩子这些年来在修习武功上是下了极大的功夫的,苦总算是没有白吃!”
秦桧也笑道:“总觉得孩子是在眼前,可每一次真正去看的时候就会发现他们的变化是自己完全想象不到的,贤侄年少英才,倒是我们可是都老了!”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拉过身旁秦希的手,眼神里充满了一个父亲对子女的爱怜之意。
“最多只剩下一炷香的时间,恩师,不如我们先入府饮一杯茶,让小女在这里陪着贤侄如何?”
汪伯彦笑道:“如此也好!”
秦桧手在秦希头上抚了抚,秦希看得出父亲的心思,只好点了点头。
秦桧与汪伯彦在护卫的护送下进了相府,秦希望了望台上又胜一场的汪锦瑜,目光也忍不住瞟向了对面那条宽阔的长街。
长街的尽头,被黄昏染成一片昏黄之色,夕阳仿佛就落在远处的城墙之上,光阴之中,人影也开始变得模糊。
而在这昏黄的光阴当中,一个穿着破旧衣衫的少年才缓缓走上了那条长街,长街笔直犹如直通遥远的天际。
他不禁发现,这条长街不知怎么竟变得如此遥远,漫长的他都不知道走了多久,又要多久才能走到尽头。
他背后仿佛披上了一层夕阳的余晖,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温暖也通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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