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老远,听见村落中传出此起彼伏的马蹄声。
连池有不详的预感,快走几步,映入了一副残忍的画面。
一群蒙古士兵举着火来回奔驰,尸体交错相叠,长刀划入人肉发出霍霍的声音。
村民呼喊哀嚎,如网中的鱼四处冲撞,企图逃出蒙古军人的围杀。
一位年迈的妇人被箭刺中后心,全身颤抖倒在连池脚边。
连池花容失色,她想也不想就挡在妇人面前,说,“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见连池一身蒙古族装扮不俗,又带了蒙古随从,蒙古兵对她比较客气,说,“我们奉命行事,请不要为难我们。”
“奉谁的命令?”
蒙古兵犹豫一下,勉为其难地回答,“是监国拖雷统帅,他我们扫荡所有路过的村落。”
连池血液冲上大脑,嗡嗡直响,她拔出刀,抵上蒙古兵的脖子。
“让他们回去。”
锋利的匕首刺破蒙古兵脖子,蒙古兵向连池身后的同族人求助,可连池的随从都了解她的脾气,面面相觑,没人上前拦阻。
正屠杀的蒙古兵纷纷包围上来,连池铁了心不撒手,两边人一时僵持不下。
随行的护卫也没有对策,无可奈何地对执行命令的族人说,“王妃说了,你们就先别傻了,直接回去复命吧。”
连池手中有他们被劫持的同伴,蒙古兵也不能硬怼,用眼神商量过,成群的撤退了。
蒙古人走了,村里静悄悄地听不见人声。
连池向被追杀的汉族妇人俯下身,汉妇快干枯的双眼流出几滴泪来,说,“囡囡,谢谢你相救。”
她眼里的光渐渐退去,完全地闭上了眼睛。
连池五味翻杂,突然听到一声抑制不住激动的深呼,“小姐,是你吗?”
连池闻声望去,不远处,红姨水袖云杉,浑身血污,泪眼婆娑地望着她。
她早恢复了汉家女的身份,一直在曲氏的祖地等她。
“池儿,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回来的。”
终南山曲家祠堂,硕大的云杉亭亭如盖。曲氏牌位上三排下三排,参差不齐地置在香案上。
连池跪在父亲曲正的牌下,满满的曲家灵位前,曲氏全族的在天之灵默
默凝望她。
这里她不是完颜连池,也不是拖雷的王妃,而是曲家仅存的女儿。
远离人烟的曲家祠堂让她心绪宁静,和拖雷的过往如镜花雪月消融,陌生如隔世。
风声里,仿佛幽魂的声音在呼唤,“归家吧,孩子。”
军帐中,拖雷在处理国中大小事务。
他问朝鲁,“雪别台睡了吗?”
朝鲁说,“雪别台在别处睡了。”
拖雷的神经绷得紧,不容易睡着。这些年他只有连池一个王妃,连池不在,他的塌上空空如也,更难以入睡。
他已是万人之上的监国,多的是部落想将自己女儿送上,禾帖尼也为他寻找各式各样的美人,但他都没有接纳。
有了连池,和其他女人就如同作戏,他得不到真实的乐趣,他不想在无味的事务上浪费精力。
有个消息朝鲁思索了一下,还是要通报给拖雷。
“王妃还是不肯回来。”
连池在兴州已经呆了快一个月了,每次拖雷派人去接,她都推托不肯前来。
遇上连池的任性,拖雷暴躁的一面就完全地表现出来。
他从椅子上跳起来,把能抓到的东西都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