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又算是怎么回事?!城防军统领不由地心头大震,哪怕是被月一搀着胳膊,也猛不丁地被这番信息量过大的话语给骇得倒退了几步。而在他身后,无论是城防军还是勤王部队,亦或是由余副将率领着的一干戚家军,也都在这一刻面色大变,继而更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他们都是大雍军中之人,对于云后和云家,那是本身就自带着无限崇敬和仰望意味的。只是云后忽得疾病暴毙而亡,云家二老出于爱女之心也随后伤痛亡故,再加上云家军聚众哗变,公然犯上,以致被萧隐下狠手铲除,云家满门荣耀不再,他们才会另寻了主心骨,或拥戴皇权,或另投新主,这才最终导致了今天两派阵营的形成。说句毫不夸张的,但凡将门云家还有一个能站出来讲话的,或许他们都会全不犹豫地选择听从。毕竟,那一族的重量,在每一个大雍人的心中都是不可忽视的。
然而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堂堂的大雍镇北王居然毫不留情地指称云后的死因另有隐情,更有甚者,就连那段时间朝中文臣武将的先后去世都不那么简单,而且,一桩桩一件件的,还都跟他们大雍的君主有关……事情发展到眼前这般模样,倒是令他们措手不及,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王爷!请您务必慎言!”月一双眉紧皱,索性放开城防军统领,带着一众月影卫就拦在了萧隐的身前:“您身为大雍皇室、当今陛下的亲弟弟,不帮着陛下平叛驱敌也就罢了,如何还能在这个时候信口胡言、横加指责呢?难不成,您只不过是想借着这个名头,勾结南诏势力,和戚家逆贼一样,行狂悖无耻的反叛之举么?!”云家众人早就入土了,如今再来提起也没什么意思。在他看来,当务之急,唯有护住萧隐、守住皇宫,不让整个局面变得更加混乱而已。原本,萧陌不出现的话,他们这边还有着一战之力,可他现身以后,非但没有带来丝毫助益,反倒是把自己一心护卫着的主子给推上了风口浪尖,这就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了。他不明白,江山社稷难道还比不上几个已死之人重要么?为何非要专挑这个时候兄弟相残?说穿了,无非也就是萧陌有着自己的私心,想要借机上位罢了。谁也没有比谁高贵到哪儿去,何苦互相撕咬,凭白给外人钻了空子呢。
“信口胡言?”萧陌看着挡住前路不让自己靠近萧隐的那一干人,眉眼间冷意沉沉,却唯独没有一丝的怒容:“是不是胡言,你问问他就是了。”说着,他抬手指了指栽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齐佑,又若有所思地转头望向了戚天问:“对了,还有你。你既是齐佑的私生子,那他对云家的所作所为你该悉数了解才是。你们齐家栽赃云氏、谋害忠良,搅得整个大雍天翻地覆,给了其他国家可趁之机,最后却还要打着诛灭昏君的旗号造反作乱,当真是可笑到了极点了。这样厚颜无耻、手段下作的东西,我萧陌还不屑与之为伍,若把我跟他们相提并论,那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什么,所以齐家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在场的诸多将士再一次茫然了。他们看了看沉默不语的萧隐,又望了望面带讥笑的戚天问,原本的低语之声渐渐散去,竟是在突然之间就陷入了一片近乎诡异的静默之中。军人的心思其实是最简单纯粹的,他们臣服于强大,也忠实于信仰,而曾经的云家代表了这一切,自然也就成为了他们骨血里所信奉的东西。可是后来,一夕之间,惊天遽变,他们心目中的支柱轰然倒塌了,于是出于各自的思量揣度,他们开始各奉其主,直到此刻陡然发现,原来不管自己怎么选择,终究也只是一场虚伪的骗局和笑话。他们,从来都是被利用的棋子,而他们所追随和信任的那一切,早在很久以前就不复存在了。
戚天问感受到了身边将士的犹疑和退缩,就连一直冲在最前面的郭昌,也在这一刻默默地垂下头去,避开了自己的视线。见状,他嘴角的笑容不由越发深沉,当下就抬起手掌轻轻地拍了一拍:“不愧是大雍的冷面战神啊,混迹军中多年,到底是熟谙人心,只是这么一番大义凛然的言辞压下来,就轻轻松松动摇了两边的士气。恕我直言,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轮到王爷你挺身而出、替天行道了?”
想利用云氏一族在军中的影响力来占得心理和道德上的优势,萧陌还真是心思诡诈。只是,如今都打进宫中了,这些人早已是退无可退,哪怕明知上了自己这条贼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了,又怎么会轻易罢手?他这番惺惺作态,在自己眼中看来也就只剩下伪善二字了,果然萧家皇室就没有一个是瞧得顺眼的。
“替天行道算不上,无非是护我大雍基业,不叫某些奸邪小人的诡计得逞罢了。”萧陌云淡风轻地回道:“至于打压士气一说,更是无从谈起。我只是阐明真相,也便于一报私仇。即便你们这些军士都是无心之人,并不为真相动容,依然决定一条路走到黑的话,我也无所畏惧。”说完,他同样鼓了鼓掌,登时,四周的宫墙之上就冒出了无数身着银色铠甲的人,而他们手上,更是端着一架架造型小巧、模样奇特的弓弩,正蓄势待发,将底下的所有人都团团包围在其中。只要萧陌一声令下,即刻便可万箭齐发,将目标射成筛子。
“念在我们都是大雍国人,但凡放下兵器、归降于本王的,本王都可饶你性命、既往不咎!”语出如刀、声声掷地,萧陌在这一刻宛若天神降世、凛然而不可侵:“若是一意孤行,那便只有死路一条了。该如何选择,看你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