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伪装小妹在寝殿闭门没出的假象那还不容易?阮姜设想的很好,也成功瞒过妖王将小狐狸带了出去。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不过是去河边打了一壶水,他窝在树下小憩的妹妹就没了。
就那么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手上的水壶咣当掉落在地上,阮姜慌得在四周找了又找,硬是一点踪迹都没找到。咬了咬牙,他飞速赶回妖界,主动将事情和盘托出。
顶着父君与几位哥哥投射过来的死亡视线,他硬着头皮没说话。这身狐狸皮大概是保不住了,但若是一身狐狸皮能够换妹妹的平安,保不住就不要了。他满心盼着妹妹是贪玩自己跑远了,千万不要遇到什么危险。
那一头睡得正香的阮软被颠簸醒了,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装进了一个网状的袋子里。这袋子像是什么秘宝编织而成,她怎么都挣脱不开,尖利的爪子也抓不破。
“它好像醒了?”拎着袋子的人感受到从里边传来的动静,手提高了一些,凑近看了看,笑声如银铃铛般清脆:“这狐狸长得可真好,皮毛油光水亮的,剥下来做成衣裳上的绒毛一定很好看。”
“水霓,我觉得这样不好。”另一个跟着的女孩儿有些担忧,开口劝道:“你看它皮毛打理得这样好,一看就不是野狐狸。而且纯种白狐越发的少了,我怕它身份不低,我们招惹不起。”
名唤水霓的女子嫌弃地觑了她的同伴一眼,无所谓道:“瞧你那点出息!管它什么身份呢,在这乾坤袋中还不就是只任我宰割的普通狐狸么?”
“我给那位仙君做的衣裳已经差不多了。再将这狐狸毛缀到衣裳上,那就更加完美了,仙君一定会喜欢的。”想到那位仙君俊逸的身姿,水霓蓦地红了脸庞,染上几分娇羞之色。
她的同伴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那位仙君是三百年前到此山中居住的。其实这山里的山精野怪也不晓得他究竟是仙是魔,姓甚名谁。
见他长得好看,堪比仙人,因而私底下也就唤他一声仙君。
这山原先是一座荒山,面积虽大,但其实在这儿定居的山精野怪很少。因为这儿没什么灵气,无助于精怪的修炼。可自那位仙君来了后,山里的灵气逐渐充裕了起来。
她们这些精怪都挺感念仙君的恩德,总想为他做点什么,然而没人能够与他搭上话。仙君从不与山里的生灵交流,自个儿在山的最深处布了一处结界,阻拦了所有生物的接近。
三百年里,她们能够打听到的信息非常少。依稀听闻仙君失了挚爱,入冥府、上天界,只为将爱人的魂魄召回来。可惜的是,努力了几百年,似乎一点进展都没有。那结界护着的,乃是一方招魂的大阵。失败了无数次,他从未想过放弃。
这些都是道听途说,没有确切根据,但大概率是真的。见过仙君的人都晓得他腰间挂着一个早已褪色的香包,从未摘取过,那是女子钟爱的款式。每回摩挲着那个香包,仙君的目光总会变得柔和缱绻,仿佛注视着自己的恋人。
花妖水霓就是被这样深情的眼神蛊惑,从此一颗芳心系到了那位不知姓名的仙君身上。也曾想过试着靠近,奈何人家根本就没有给她任何的机会。
水霓从没死过心,她在这座山的精怪里也算是长相出挑的。只要假以时日,就不信得不到一个男人的心。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也做了不少的事。见不到仙君的面,她就将自己做的食物放在结界的外围,想着万一被接受了呢。
乍一看到芭蕉叶上只剩了些残渣,她还高兴了一阵,以为自己的心意被看到了。后来才发现,那些糕点全都是被一个黄鼠狼偷吃了。
气急败坏下,她又换了种方式。听说人界女子会为心仪的人缝制衣裳,她也学着样子做了好几件。目前这件成品是最好的,但看着总感觉不是那么精美。以至于她看到小狐狸的那眼心中就有了主意,这么漂亮的皮毛刚好可以弥补她针脚上的不足。
哼着小调将乾坤袋拎到自己的住所外边,水霓回屋就去取刀具了。那位跟着过来的同伴看了胡乱挣扎的小狐狸几眼,既是不忍心,也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悄悄将乾坤
袋的系带解开了:“快跑吧,我只能帮你这次了。”
从袋子中钻出来,阮软四条小短腿拼命地往前跑。这破袋子对她的妖力有限制,她现在无法变成人形,只得闷头乱窜。
似乎听到了身后的追赶声,她跑得更快了。风呼呼地刮在耳畔,她一头撞进了结界里。后边没了声响,她稍稍放心了些。
然而她显然放心得太早了。还来不及反应,下一刻就被一道劲风扫到了池子里。那池子很深,里边的水冰冷刺骨。被水淹过脑袋,阮软慌张地四肢乱刨。呛了好几口水,才勉强将爪子搭到了池子的边缘。
她抖了抖脑袋上的水,两条后腿蹬着池子的壁沿想要爬上去。试了两次没成功,一双鞋子忽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顺着那双鞋,昂着小脑袋往上看,她看到了一张比她七哥还美貌的脸,禁不住眼睛都直了。
留给她发愣的时间并不太多。那张脸的主人微倾了身子,手往下一伸,捏着后颈皮将她整只狐狸从冰凉的池水中捞了起来,拎到跟前细细打量了一番。
那双黝黑深沉的眼眸中似有若干的情绪飞逝,良久归于平静。那个好看的男人薄唇微微扬起,轻轻吐出几个字,潜藏着说不尽的风暴:“可算找着你了。”
“嗷呜!”
美人!大美人!
妖力受限,阮软现在就是只普通的狐狸。无法变成人形,也不会说话,只能依靠动物的本能发出呜咽声。
这人长得可真美。高高瘦瘦,穿着一身浅色的长袍。分明是最简单的款式,偏生穿出了一种仙风道骨的飘逸感。鼻梁挺翘,眸子深邃,长而密的睫羽像是一把小扇子。
真是哪哪都好看,就像是按照她心中美人的标准长的。
捏着小狐狸的后颈皮在空中晃了晃,看她的四条小短腿无力地抓了团空气,沈殷轻嗤了声:“你是狐狸,学什么龙叫?重新叫两声,若听得满意了,我就放你下来。”
“嗷呜!”
阮软为美色跳动的小心脏吧唧一下停了。长得固然美,可这人脾气似乎有点恶劣。
“难听,重叫。”男人面无表情捏着她的后颈皮,另一只闲着的手去戳她袒露在空气中的软乎乎的肚皮。像是上瘾似的,戳了一下又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