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个,他实在厌恶他父亲常训斥他的那些话,身为冯家的独子,必须为冯家开枝散叶,不然便是大逆不道。
“我知道自己的德行,直言自己天生浪荡,不会是个好丈夫,指不定哪天就会死在外边,不想耽误你母亲。”
冯孝安严词拒绝,打算放弃同江家的合作,“但你外公又和我说,仅以三年为期,三年之后便让我们和离,他只想借用我这个京城贵族女婿的身份,坐稳江淮商会会长的位置。我更是不同意。”
冯嘉幼不听经过,只鄙夷道:“然而最终的结果,是你同意了。”
冯孝安苦笑:“是你娘自己站出来说,这是她和你外公之间的交易。成婚三年,和离回来扬州,你外公便会将家族的生意交给她打理。她说她只对经商感兴趣,求我给她这个机会。你舅舅则对你娘表现出极强的敌意,甚至当着我的面辱骂她。我信了,点头答应这场为期三年的婚约,后来才知道我被他们一家人骗的团团转。”
冯嘉幼微愕,大概明白过来,外公突然反悔,是因为母亲看上了冯孝安。所以全家联合起来演戏,不管怎么样,先骗着冯孝安娶妻,再徐徐图之。毕竟三年时间不短,足够培养感情。
江家人演戏的功夫这样厉害?
难怪冯孝安会选择江赴来扮演西江翁。
他没再说话,但这种协议婚姻冯嘉幼有经验,夫妻日夜相处,即使不动心,也总有动情的时刻,尤其是男人,本性使然。
她与谢揽是从全无感情开始的,比不得母亲原本就情根深种,更好图谋。
算算日子,他和母亲成婚之后,经历了南疆战乱,滇中粮仓案爆发,他向御史台告发盟主,同盟会解散……
而冯嘉幼是在这之后的一年半才出生的。
也就是说,在冯孝安备受打击,几乎一蹶不振的情况下,终于被她母亲给谋到了手。
她明白为何外公和舅舅会帮冯孝安瞒着了。
对于眼前这个一走十几年的负心人,他们生气,却又是上杆子自找的,怪谁去呢。
唯有冯嘉幼能够理直气壮的责怪冯孝安。
她可不欠他:“所以你在我出生之后,发现自己被骗了,才会一声不吭的失踪?”
“自然不是。”
游廊尽头,冯孝安停住了脚步,没领着冯嘉幼往雨里走,“你莫要乱想,你的出生不是什么错误。我再怎样迟钝,也慢慢察觉出你娘的用心,我知她是对容貌不自信,怕直接坦露心意惹我嫌弃,故而我假装不知,并没有因为被骗而气恼,反而……”
他欲言又止。
冯嘉幼安静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他继续说下去。
她原本在盯着前方,谢揽正拉着衙役说话,估计是在借伞。
此刻她转望冯孝安,不能确定他露在银制眼罩外的大半张脸,是不是流露出了难为情的神色。
冯嘉幼推测:“同盟会失控,你认为责任全在你?”
他是修律法掌刑罚的,在同盟会里应该主要负责定规矩,在同盟会发展迅速最需要严控的时候,他却被家务事分了心。
“所以你起初其实对谢揽说了实话,你做错了事,于是寻找各种理由自我流放,以此来惩罚自己?”
冯孝安避而不谈:“不需要深究,总之我愧对你们,如今想通了,无论父子、夫妻、父女,都是有今生没来世,我不打算继续破罐子破摔,想要回京城去。”
冯嘉幼板着脸:“我不会帮你去游说谢揽接受招安。”
她岂会轻易相信冯孝安的话,说的天花乱坠,没准儿就是骗着她去游说谢揽。
冯孝安无奈:“我自有办法,用不着你做任何事情,你只需告诉我,你同不同意我当这个大理寺卿。”
冯嘉幼讥讽:“我一不是内阁首辅,二不是司礼监掌印,三不是吏部尚书,我同意有什么用?”
冯孝安温和地望着她:“因为我决定回京当这个大理寺卿,一半是为了你爷爷,一半是为了你。”
冯嘉幼正想说自己不需要,他先道,“但我想起来,你并不喜欢我自作主张,所以这事儿需要你先点头,我再采取行动。”
他这胜券在握的语气,勾起了冯嘉幼的好奇心:“你究竟有什么办法?
冯孝安从前在京城是挺出名,任职刑部时更是功绩卓然,但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除了十八寨归顺朝廷这件大事,冯嘉幼想不出还有什么功劳,能让他重回朝廷视线,在沈邱那几个高官的运作下,一举拿下大理寺卿。
冯孝安没答,望向前方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