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椅子落在墙壁上四分五裂的时候,宿越凭掐着腰,气急败坏又毫无办法地背对着何以致,说:“周君都对你说了什么,又给了你什么?周君这人心思阴毒,自然知道凭你害不了我,也知道我在乎你,给你的东西八成是对你有害的,你先交出来,我再带你去看何欢夫妇。”
何以致听到这话就知道宿越凭让步了,但何以致不是个见好就收的人,竟然在宿越凭让步之后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对方的脸色,心里记挂着那句杀了郅玙,小小声说:“那郅玙呢?”
他不安地补充:“我有话要与郅玙说,我不想你杀他。”
宿越凭冷冰冰地问:“周君给了你什么?”
他们两个又开始各说各的,不过看着宿越凭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何以致思索了片刻,到底说了实话:“我没拿。”
宿越凭难得遇到自己反应不过来的事。他挑了一下眉,意外的重复了一遍:“没拿?”
何以致点了点头,认真地说:“他说给我一个害你的东西,这东西能帮我逃跑,但我没拿。”
而在不远处,死在林意玉眼前的周君手慢慢松开,露出了银白色的光片。
这时的宿越凭才反应过来,如果何以致真的听了周君的话,以周君谨慎的性格,不会让何以致红着眼睛,以一副发现真相的模样回到他的身边。如此说来,何以致之前推过来的那杯水也是没有什么异常的。
或者应该说……
“你在试探我?”
宿越凭难以置信地说:“你为何不要周君的东西?”
何以致慢吞吞地说:“我虽然不聪明,但我知道你和周君之间的差别。”
“周君与我说你害了我的爹娘,要我和他联手杀了你,我当时确实动了心,可我之后想了一下,周君与你之间不同在哪里。”
“周君是狼,只想吃了我,对我有邪念却无在意,而你不同。你毁了天玄府,带走了我,明明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你没有,反而做了个假的天玄府骗我,还在继续照顾我,看我的脸色。”他说着说着咽下了那句你比周君看重我,话锋一转,“不止如此,你明知道我去周君那里,却还是接下了我送过去的水,这说明你不会害我,所以我想了一下,与其去信周君,不如去问你真相。”
他说到这里,又怕宿越凭生气,就一边小心地看着屏奴的脸色,一边说:“郅玙与我说过,与虎谋皮的事不能做。”
之后何以致拿出一条鞭子,说:“你还记不记得你给我这条鞭子时说了什么?”
“记得。”宿越凭道,“少府主拿鞭子时怎么打我都可以,但是。”他拿过何以致手中的鞭子,直接烧光了那条鞭子,“我也告诉过少府主,少府主可以杀人,可以打人,但少府主杀的人,打的人都只能有我一人,可少府主没有做到,对吗?”
何以致确实没有。
宿越凭见他闭上了眼睛,沉吟片刻:“我即便现在与你说何欢夫妇就在这里,你也未必会信,罢了,等我忙完,我会带你去见他们。在我回来之前你先老实等我,我还有些话想要与你说。”
何以致不安地问:“说什么?还有,你是谁?”
也许是怕告诉何以致宿越凭是谁何以致会吓破胆子不跟自己联手,周君没提宿越凭的名字。
宿越凭松了一口气,说:“我是谁对你来说并不重要,我会来到天玄府的理由与你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在我看来,让我找上你的缘由与现在的你并无关系,你也没有必要去听。”
何以致一头雾水,完全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宿越凭话锋一转:“你只需知道我是屏奴就可以了。”
说罢,当何以致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躺在冰棺里,一旁是又哭又笑的何欢夫妇。
在这一刻,何以致终于不担心面前这两个人也是幻影了。
他们三个人抱在一起,互相摸着彼此的头,有着劫后逢生的庆幸心里。经此大难不管是何欢夫妇还是何以致,都有了隐退的心思。
这时,远处震动不断,何以致虽然没有看到那边都发生了什么,但他就是有一种感觉——郅玙来了。
他想,不管他在哪里,不管对手是谁,郅玙都不会让他落在别人手中。而在想到郅玙来了的那一瞬间,何以致心里有一棵莫名其妙的树发了芽,叫嚣着想见郅玙的念头在脑海里成了参天大树,逼着他不得不前往。
为此,何以致拉着何欢的手,让何欢送自己过去。
他想,不管郅玙是打赢了还是打输了,他都要亲眼看着郅玙,陪在郅玙的身边,不让对方一个人孤独地走下去,身边没有朋友,没有家人,也没有帮他的人……
何欢沉吟了片刻,竟是没有拒绝他。
等他们安抚好秦华夫人,他们快速前往声响传来的地方。
而在何以致到这里那一刻,他正好看到了郅玙砍掉了一个人的头。
因为对方穿着他没看到过的衣裳,他没能第一时间想到那是宿越凭。接着他还未反应过来什么,就见那头落下的尸体手一松,落下来一根黑色的骨钉。
那根骨钉刚接触到地面就被郅玙砍成两段,化作一道黑烟消失了。
看到这一幕,没有细看周围的人都有谁,何以致忽然眼睛一亮,心里涌出了高兴的感觉,就像是有谁贴在他的耳边告诉他,郅玙来接他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