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这人——”谌武原本也想讲道理来着,可这人实在冥顽不灵,他的耐心也要告罄。
“赵兄弟先别把话说死,”施琅这时走上前来,仍是笑意盈盈道,“我且先问赵兄弟几个问题?”
见是施府大小姐,赵七登时面上一红,只觉浑身更燥热,可这般赤膊示人,实在不雅,赶紧抓了件布褂子往身上一套,拘谨道:“小姐请问?”
施琅轻声软语:“你瞧这几日,同以往,可有变化?”
赵七怔了下:“倒无。”
施琅再问:“那么夜里,你可有听到周遭有人哀嚎?”
赵七着实想了那么一下,摇头。
施琅笑了笑:“最后一个,你可有看到城中百姓想要出城,被守城的兵将阻拦,或者收受过出城费?”
此刻,赵七方才恍然,明白了施琅的用意。
她想告诉他,晋家军乃仁义之师,同谢家如今掌权的谢渊谢辙两兄弟的做派,是不一样的。
施琅见男人面上仍浮出犹疑之色,依然好声好气道:“赵兄弟若仍有疑虑,便可再多看几日,多到城里各处走走,毕竟,想要收服一座城,多的是法子,暴力镇压其实最快捷也更省事,但世子并没这样做,说明他并非弑杀的人,也有心安抚城中百姓,这样仁厚的明主,难道不比谢渊之流更值得信服?”
几句话说得赵七神情有所松动。
谌武趁热打铁:“是的呢,我们世子同你好好地讲,价钱也给得公道,你就当一门生意,还是赚大钱的生意,傻子才往外推。”
晋擎已经不耐听这些,尤其身边还有个碍眼的女人在,他叫谌武把银票和文书拿出,都搁到赵七面前:“我观你面相,也非偏居一隅的人,又有一身好本事,不说封侯拜相,以后入得工部,谋个一官半职也并无不可,但看你自己选择。还有,你所固守的道义实在可笑,无论江东江中,皆我国土,只要是我国人,谁来掌管这片土地,又有何区别,最重要的难得不是百姓安居乐业,昌明兴盛,我明明白白告诉你,这也是我来江东的目的,谢家没这个本事,注定要被淘汰出局。”
晋擎句句铿锵有力,说得赵七愣在当场,哑口无言,好一阵做不出反应。
施琅则是一脸倾慕地望着男人,尽管这个男人对她始终没有一个好脸色,甚至连个正眼也不给她,但她确信这等卓尔不凡的男人,才值得她托付终身。
把话一次说到位,晋擎转过身,大步离去。
施琅抬脚就要跟,却被谌武一把挡住,要笑不笑道:“施小姐还请留步,我们世子好歹是有家室的人,小姐这般,实在不妥。”
有妻了,却一个妾室都没。
她舍下面子,不与桑家女争正室之位,只做个侧室,难道也不行?
晋擎这样的人物,不可能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为了他的雄图霸业,他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施琅是不信的。
桑家父子被晋擎安排在他隔壁的院子,住得极近,晋擎有个什么动静,他们这边知道得也快。
听闻施家小姐追着晋擎在外面跑,桑宥有些沉不住气,正要去问晋擎,桑有为把儿子拽住,不准他外出一步。
这边,在晋擎的示意下,谌武笑嘻嘻地过来,带了不少当地有名的吃食。
“我们世子在外办事,还不忘想着岳父大人,看到什么有意思的玩意,就想着给桑叔您带一份呢。”
桑有为见桌上摆了一堆,心里舒坦,笑着回:“世子有心了。”
桑宥到底年轻,没父亲沉得住,冷着脸问那施小姐怎么回事,姐夫又是个什么想法。
谌武好歹也是桑宥的武学师傅,见他这般不客气,当即赏了个大栗子:“你小子用脑子想想,你姐姐那般美貌那般性情那般才情,世上几人能比,世子满心满眼都只有你姐姐,如何还能看到旁人。”
这话说得桑家父子心里熨帖了不少。
但桑宥仍不甘:“那也不能让那施小姐总是跟来跟去的,你都不知道外头怎么传的,说施家宁可让女儿做妾也要嫁给姐夫。”
谌武一个我呸:“你信他们作个啥子,世子可不曾理过施小姐一下,若非这才打下来,需要稳固城里的官兵,施昺尚有用处,不然世子早就想将这家人丢到护城河里喂鱼去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自当以大局为重,桑家父子也不好再掰扯,再扯下去,有理也变无理。
是夜,桑宥翻来覆去,愣是睡不着,终是爬起,悄悄写了封信,叫来身边小厮,寻个时机送出去。
他是不可能瞒着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