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何义城想站着训常远的话,张立伟也没那个胆子,所以虽然这烂摊子还没拾净,他还是鼓起了勇气申请让领导绕行。
何义城显然是到哪里都坐惯了,面无表情地点了头,留下一句话走了,让他赶紧把门面收拾干净,张立伟头大如斗地点头称是,只希望这尊大神立刻消失。
他留下来处理,王岳就挑起了向导的担子,何义城随后,刘欢与邵乐成并驾跟在其后,常远落在最后当尾巴,他向来没什么步步高升的宏图大志,也不是荣京小罗罗里的一员,所以并不怕何义城的架子,只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走起来有些心浮气躁,仿佛潜意识里明了前方有不好的事在等他。
走到工地大门口的时候,不紧不慢的王岳忽然停了下来,他的侧脸上有惊讶,常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在栅栏门右边看到了一个男人。
那人三十出头的样子,看着斯文白净,戴着眼框、提着公文包,从腿上挺括的西裤来猜,上身的羽绒服里面应该套着正装。
其实门口的人不少,不少蓝景的业主就在这儿望风,可是这人有些不同,他脚边有个还贴着行李条的旅行箱,身上也有种跟工地不符的气质,常远久居工地,见过各阶层的白领来来去去,这种区别虽然细微但对他来说却有些微妙,那是衣着和环境给人镀过的金,从肤色举止等细枝末节里渗透出来的精英。
就像邵博闻虽然在工地趟来趟去,再忙开会却都会换正装,这是在等级森严的大公司待过的一种证明。
显然王岳跟这人认识,因为他冲王岳笑了一下,不过王岳没理他,像愣是没看见他似的刷了门禁走了,那人也没继续打招呼,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
会议室里空旷阴冷,冻到领导就罪过了,加上甲方办公室钥匙在张立伟那儿,王岳干脆将人请进了自己那间,屋里一共三位子,何义城、刘欢各一座,剩下一个何义城让王岳坐了。
邵乐成勾着腰在饮水机前面用带来的铁壶泡茶,瞥着孤零零站着的常远,按照他们之间的仇恨他本来该幸灾乐祸,可惜等水哗啦啦接满了他的心情也没
酝酿好,只是觉得这种疑似“会审”的画面有点恶意,就像何义城平时训他那样。
何义城接过分装出来的茶水,慢悠悠地吹起了热气,人的攻击性通常只存在于愤怒的顶峰,是一种锋利却不太持久的情绪,他没接着兴师问罪,倒是脑子里勾画着复杂的心计,使得冷峻的表情缓和了下来,常远只听他风马牛不相及地问道:“小常你平时,有看新闻、刷微博之类的习惯吗?”
是个男的多少都会看点时事,至于微博,为了能隔三差五接接郭子君的梗他闲得无聊也会刷几把,常远也没必要瞒他,“有。”
何义城意料之中地点了点头,说:“那你知道最近蓝景小区跟我们工地在微博上一直冲突不断吗?”
昨天吃火锅的时候听谢承他们聊起过,常远自己没亲自看过,不过领导都了解的情况你不知道也有点不太像话,于是他一笔带过地“嗯”了一声。
何义城眸底有暗色一划而过,他接着道:“我听刘欢说,你跟邵博闻是二十几年的铁哥们,是这样吗?”
常远眉心皱起,满头雾水地心想怎么又扯到邵博闻了?
p19工地上最虾米的包工头都知道何总对邵博闻充满意见,识相的、想在这里一帆风顺的人都知道该举疏远牌,可惜常远跟着邵博闻混得更开心,说谎他不是不会,他就是不乐意,于是他棒槌地说:“是。”
邵乐成细不可查地抽了下眼尾,像是无法直视这个傻缺,又像是不愿意承认妈宝这会儿有那么一丁点爷们气概。
王岳盯着窗户口在发呆,这里的谈话俨然一句都没听进去,而刘欢正身在曹营心在汉地偷偷回张立伟的夺命连环求救微信。
“那以你对你哥们二十多年的了解来看,”何义城撩起眼皮,用手指敲了敲杯壁,勾着嘴角问道:“你觉得他会是那个,在网上替弱势群体打抱不平、声张正义的‘天行道’吗?”
他脸上挂了点意义不明地笑意,可是锁在常远身上的眼神鹰顾狼视,给人一种侵犯和审视的感觉。
这话题的跨度堪比海沟,常远愣了一下,没明白他这个逆天的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他几乎不跟何义城打交道,所以对这个“污蔑”的影响感触不
深,王岳也只是觉得惊讶,可是刘欢和邵乐成就不一样了。
何义城话音刚落,两人心里不约而同地咯噔一响,可谓是平地一声雷起。
邵乐成急切地辩驳道:“不不不!何总,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