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真有些说书的意思了,毕竟谁都不喜欢故事在关键时刻被打断。
“然后呢?”落落追问。
晓先生抿了一口杯中酒,说道:“世人在意子嗣,特别是滇南上官这样的大家族。”
“……所以呢?”见微妙之情流转与言辞与眸光之中,三人或多或少领悟到些许,但话到此处,仍未能全然反应过来。
“因为啊……”晓先生顿了顿,眼中的奇异更加浓烈,滑落至嘴角,变成了某种近乎于憋笑的弧度,“上官凉伤了根本,纵使姬妾成群也……无、济、于、事。”
三人不约而同倒吸一口气,那脸上的表情约好了似的。他们瞬间领悟到晓先生方才只是戏谑而已。
“世间从无真正的感同身受,”晓先生声音低了些,难以名状的神情划过,随即消失于那张难辨真假的脸上,“北冥大劫,作为仅存的血脉,是何心思我等无从得知。”
“按照这说法,上官凉又如何得到家主位置的?”落落不解。
“这不难猜吧,”红姐道,“那些北冥的幸免者肯定也助力不少,否则不会有今日的局面,我们也不会坐在这北境之地喝酒赏月了。”
晓先生点点头算作是对红姐的总结予以肯定,他顿了顿,继续道:“上官凉虽然残了,但终是习得一身术法。北冥想要卷土重来,就不可能放下上官家。”
关于这件耗费了六十年的谋划,个中曲折显而易见。如今局面,岂是一句是非可以妄断的?正如晓先生所言,旁人根本无从感同身受。
上官淩明知体弱,却不顾反对迎娶了出身外族的夫人,最终为北冥留下一支残缺的血脉。于上官凉而言,凌少的存在恐怕也只是一个逼不得已却必须利用的跳板罢了。
“上官淩病逝后留下孤儿寡母举步维艰。只可惜,那女子除了夫家无从依靠。凌少之所以取名凌少,多多少少蕴藏着身为人妇的怨念,否则,她也不至郁结而终草草了却人生了。”晓先生淡淡的道。
凌少的身世让现场气氛突然沉了下来,半晌,红姐举起桌上酒杯,浅尝之后抬眉道:“北冥少主这个身份,是桎梏更是尴尬……”
红姐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一道光芒从眸中刮过,恍悟道:“听雪剑的任务已然完成,按常理来说,上官淩与上官凉更有资格继承北冥,莫非……他们想弃了听雪剑这颗棋?”
“适者生存,强者为尊,”晓先生皮笑肉不笑的,“他的使命就是唤醒神兵。”
严格来说,凌少是北冥血脉,但也仅仅只是四分之一的血脉而已。若不是因为北冥后继无人,怎么可能指他为少主。
“原来如此!所以,听雪剑才会……”落落叹息一声,“他想必早就看透这个局面了。”
“如此说来,潜龙十八先生是站在凌少这边的。”二姐跟着摇了摇头,果然太复杂了,还是御观组好,即便大家都有不同的身世与身份,都只是专注研究妖兽与镜像,简单愉快,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恩师说了,北冥未来不可托于阴损之辈,”晓先生想到上官凉的嘴脸就想翻白眼,“能唤醒听雪剑的人,即便没有北冥的血脉,也是北冥听雪亲认的继承者。”
“你们这样,未免也太残忍了,”红姐皱眉,“神兵、玄门,乃至整个天下苍生都会被牵扯其中。”
“命运的齿轮一旦启动,便不可能停歇。诸位出生高贵却选择远走他乡,显然不愿沦为轮下石子。你们一定比旁人更能明白恩师与少主的选择。晓晓方才也说了,适者生存,强者为尊,想要逆风翻盘,柳暗花明,就必须强强联手,”晓先生眉眼弯弯的看着三人,再次举杯,“诸位现在应该不会再质疑辉月阁的诚意了吧。”
“御观组从一开始就不曾质疑,只是,”红姐放下酒杯,抬眸看着晓先生,原本无神的眼中闪出一抹清亮,“我们知晓了辉月阁与上官凌少的心意,那么先生你呢?方才先生说可应承落落任何,只要不是背叛恩师,一切皆可。那么先生应该不介意向落落透个底细吧?”
落落转头看向红姐,眼中流出不可思议。
红姐继续道:“晓先生既非北冥人,也不是中原人士,擅用傀儡秘术。喜好以面具遮掩面容恐怕也不仅仅是因为伶人身份。我猜,晓先生应该是南方人,更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