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文却不急着开口,目光懒懒地扫过,就像沙漠里暖燥的轻风,轻轻从阮奕耳边呼过去,又绕回来,化作他唇边一抹意味莫测的轻笑:“上回给你的那根烟……还在吗?”
“你要?”
“嗯。”柯文像顽皮的小男孩,冲他比了个三。
这也算第三个问题?
阮奕拉开抽屉,把烟扔给他:“你这是耍赖。”
“是呀。”柯文笑了,叼着烟,点燃了,长长地吸了一口,朝阮奕兴高采烈地一挑眉,嘴唇嘟起来,连吐出四个烟圈。
他乌黑的眸子得意雀跃:“好看吗?”
“第三个问题。”阮奕以牙还牙,然后说,“还行。”
柯文也不
恼,隔着散开的烟雾对他笑。
“我认识的医生很多都不抽烟。”这也正常,毕竟相较于普通人,医生对烟草对身体的损害看得肯定更多,阮奕问,“你怎么好像还挺喜欢?”
“我以前也不抽,就是有一回,科瓦苏那里爆发了埃博拉,我过去协助当地卫生部……”柯文出了神。半晌,他摇摇头,把烟头按灭了。
许多事,不直面,永远无法想象会对人的心造成怎样的震撼和冲击。
阮奕从口袋里摸了颗糖,递给他。
柯文放在嘴里嘎嘣嘎嘣嚼碎了,柠檬香的甜味在舌尖散开。
他慢慢地问:“阮奕,你有男朋友吗?”
“别想糊弄我。”他狡黠地一眨眼,从窗台跳下来,落在阮奕面前,漆黑的眼眸像猎豹一样锁着他,“……也别急着拒绝我。你还要待两个月,等走之前再回答我吧。”
说完,他转过身,走了出去。
那天晚上,阮奕又一次想起了陆炳辰。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他了。
四年,他没有再见到过他,甚至没有从身边的人口中听到过他。这个人,甚至这个名字,仿佛都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他知道,这就是陆炳辰的放手。
一年,两年,三年,四年。再深刻的回忆压进心底,一层岩石一层土壤地盖上,在风里沙化,在烈日下凝固,渐渐的,表皮像是结了铁皮似的痂,水泼不进,刀砍不破。就像最底下的那层熔浆好像不存在了。假作真时真亦假,像不存在了,和真不存在了,这中间其实又能有多大的差别呢?
月光顺着红砖的墙面流下来,无声地滴落在地上,晕开一片皎白。
阮奕静静地合上眼睛。
没过几天,营地里来了一通电话,找柯文的。
“赛昂市又爆发了埃博拉疫情,因为我之前有过经验,无国界医生问我愿不愿意过去协助,管理患者,筹备应变。”柯文飞快地收拾行李。
阮奕问:“什么时候爆发的?”
“昨天。他们已经准备好应对了,我是第一批,根据那边的情况,后续还会有支援过去。”
柯文突然张开手臂,抱住阮奕:“真遗憾啊。但是……”
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阮奕拍了拍他:“
保重。平安。一切顺利。”
三个月项目结束,他回到了燕山。
从这之后,他每年都会抽出时间参与无国界医生救援项目,几乎把这当成了另一半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