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晩青绘声绘色地讲解着坊间趣事,不时穿插带有市井氛围的笑话,逗得流云掩嘴偷笑,连日常严肃的侍卫都肉眼可见地听得入神,眼睛跟随着前者手指的方向不停观望。
姜狸认为她手中很适合拿个挥舞的小旗子。
一行人很快抵达一座三四层楼高的茶楼。
秦晩青熟门熟路地走进包房,招呼着大家坐下,又熟稔地和老板攀谈点菜,汤护卫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漱口。
流云和侍卫习惯性站在后面,被姜狸拽着坐下了。
该说不说,不愧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宴客的地方也是选最好的,茶楼外表低调奢华,内部回字形的厅堂雕梁画栋,桌椅的木材都是顶级,各式菜肴更是眼花缭乱,要么食材昂贵,要么颇费功夫。
宫里的厨子当然很好,不过出品都是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的安全牌,多少比不上这人间三味。
昨日刚练过腰腹,今日就夹起一块糖醋小排。姜狸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安慰餐,吃得心满意足。
再看那主仆二人,秦晩青没吃几口,笑眯眯地与大家闲谈,言辞亲切又幽默,博得众人不少好感;汤齐则一言不发,一直默默扒着饭。
待桌上菜肴被消灭了大半,话题自然就要转向正事。
先是秦晩青朝姜狸举杯,凤眼流转:“戴姑娘贵气难掩,又自有一股侠气,不知是否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汤齐也从碗里抬起头。
姜狸学着举杯:“当然愿意。”
双方在空中互敬,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既然是朋友,不知可否听我诉诉心中苦闷?”秦晩青情绪转换得很快,一下唉声叹气起来,“我的苦,实在是无人可说。”
“将军府的千金,也会有烦恼吗?”姜狸放下茶杯,作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戴姑娘见笑了。”一路眉飞色舞的秦晩青难得露出苦笑。
“数月前,家母开始生病静养,一直闭门不见,父亲和爷爷称已经找了最好的大夫为母亲调养。期间大夫来过府上许多次,母亲的病情却一直没有起色,也不让我探望。直到上个月,我苦苦哀求了许久,才见到母亲的病容——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虚弱的样子,面无血色,瘦得骇人。父亲说母亲这阵子只能喝些稀粥,但也吐的比吃的还多。那一面之后,我再没有见过母亲了。戴姑娘,我实在是,很想再见母亲一面。”
闻者无不潸然,流云低头抹泪,喃喃道:“吃不了东西一个月……”
秦晩青垂下头,低声道:“京中凡是有一方建树的名医,都被招入了太医院。”
如果,如果将军爷爷肯入宫进言,陛下定会愿意让御医到府上给母亲治病。
偏偏鸿威大将军就是不肯。
汤护卫握着拳,青筋毕现。
都是可怜人。
姜狸叹了口气,双手在唇边交合:“这事确实苦闷。但是,你们为何要用假身份骗我?”
什么?
流云瞪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对面,那二人看向姜狸,亦是满面讶然。
秦晩青:“嗯?你很聪明啊……彼此彼此,姜姑娘。”
你的伪装也很拙劣。
……
今日倒春寒,然殿内炭火充足,无丝毫凉意。
坤宁宫内一副其乐融融的气氛。
身披凤鸟仙鹤的皇后坐在上首,被大公主哄得合不拢嘴,只笑骂:“大丰数你这张嘴最会骗人。”
姜遥杏眼眨了眨,无辜地嘟囔:“娘娘这样想儿臣,儿臣好伤心。”又凑近皇后瞧了瞧,才作出满意的模样,“好了,不伤心了!”
又是一阵嬉笑。
姚贵妃在一旁坐着汲茶,不禁朝着女儿打趣:“你啊你,无事就爱往娘娘这钻,蜜里调油似的,又想出去晃悠了?”
一瞬的羞赧闪过,姜遥站直身子反驳:“才没有!儿臣就喜欢在宫里日日陪着皇后娘娘和母妃,哪里都不去。”
女儿的表情变化过于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