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不只是俯首称臣那么简单吧,楼兰是通商路的必经之地,四通八达,鞑靼与贵方仅仅只是想合作吗?”
“您也知道,中原地大物博,过去与我朝通商的几年,西域的各项货物得以畅销大靖全国上下,甚至搭乘商船远销海外。”
楼兰大臣面色犹豫了一番,的确,早几年与鞑靼合作攻打大靖,实际上他们并未占得半点好处,哈鲁赤凶残狂暴,楼兰大军跟随其后,时常大气都不敢出,更遑论能从大靖瓜分到多少城池。
可自从与大靖通商后,楼兰在内乃至于整个西域十六国的经济都在飞速发展,大靖盛产丝绸茶叶,这都是西域没有的,尤其是夹在中间的大渝,早早望风降附,与大靖和亲之后,越发蒸蒸日上了。
但那名楼兰大臣还想再挣扎了一下,“倘若出兵援救你们,我们西域可就是明摆着与鞑靼作对了。”
“这好说。”
梁齐因将季时傿的亲笔信拿出来,“这是我朝的季将军亲手所写,想必您也听说过她的名讳。”
楼兰大臣手一抖,这谁没听过,当年他们的一名王子便是被季时傿生擒,最后亡于西北驻军手中,季时傿对他们西域的国家来说,差不多是一个叫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他不敢马虎,立即招来一名译官,将信件递给他,译官屏气凝神,郑重接过,将上面的汉语翻译成西域话转达给楼兰大臣。
“季时傿向西域保证,倘若我们愿意出兵,将来无论西域十六国遇上什么叛乱战争,大靖都会出兵相救,且平靳关的通商路在之后会继续向内陆拓展,丝绸茶叶等物品出售西域的时候,愿意再让两分利。”
楼兰大臣抬起头,“这件事情你们大靖的国君知道吗?”
梁齐因沉声道:“自然,这封信上所说的正是我们大将军与陛下商量所得出的结果,中原人守诺,自古以来便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说法,这封信也可以说是我朝对贵方的一个承诺,任何时候都奏效。”
“我朝也很在乎这次与贵方的合作,在下虽然名不见转,但此次与我同行的却是都察院的左副都御史大人。”
梁齐因侧身给申行甫让了位,申行甫走上前,拜了一拜。
楼兰大臣弯腰颔首,握紧了信件,面色凝重,似是在考虑,他将身子坐直了些,不似一开始一般漫不经心,“我需要去向我们国君请示。”
梁齐因跟着站起身,“您请。”
待他们几日走后,申行甫慢慢地挪过去,“岸微,是不是要成了?”
梁齐因盯着楼兰大臣离开的方向,“我也不知,就看这位楼兰王会不会做生意了。”
过了许久,久到暮色渐渐四合,霞彩融光,殿内又唱又跳的舞姬都下去了,那名楼兰大臣才再次出现在二人面前。
“两位久等了。”
楼兰大臣做了一个中原礼,神情郑重,“我们王与几名大臣商讨了半天,最终决定出兵援救,您先前有句话说的话很有道理,叫什么唇亡什么……”
梁齐因作揖道:“唇亡齿寒。”
“对,唇亡齿寒,我们王很喜欢这个词,其实这次出兵不单是为了帮你们中原,也是为了我们自己国家的将来着想。”
楼兰大臣笑得两眼眯起来,俨然一副精明的商人模样,“将来中原与西域交好,还望贵国不要忘了今日所承诺之事啊。”
“自然。”梁齐因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们可以签字画押,缔结契书,自此双方互利共赢,只要你们愿意与大靖合作,我们自然会永远敞开大门。”
“好。”楼兰大臣同样也做了个请的手势,“契书已经备好,我们王正在宫殿内等你们,二位请移驾吧。”
梁齐因笑了笑,随后不动声色地朝申行甫招了招手,申行甫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借兵成功了,脸上立刻泛上来抑制不住的喜悦,若非周围都是楼兰人,他大概能一跳蹦三尺高。
随后梁齐因与申行甫代表大靖与西域十六国签字画押,缔结了契约,西域在十二月初四正式出兵援助大靖,为了防止鞑靼起疑,大渝还设法为援军掩护,赶了小半个月的路,大军终于在十二月中旬抵达前线,而此时,京城却即将城破。
维系两月有余的京城城防终于走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两万兵马到最后只剩不到一千人,城内灶数急剧下降,十日前的一场突袭致使百官与将领损伤大半,隆康帝迫切地想要迁都南下。
一连数日,每日都有人来求季时傿开城门投降,宫里几次派人施压,隆康帝不惜下了数道金令,季时傿顶着压力继续与敌军抗争。
倘若现在投降,那么先前的赔偿割地条例还要再加重许多,三千万两说不定还会再翻几个倍,倾国之力换取苟延残喘的机会,太屈辱并且也不见得鞑靼人就会放过他们。
如今这个局势,并非是他们想求和,而是怕鞑靼真的攻进来,皇权世家不稳,说到底还是只在乎自己。
鞑靼的火炮像是耗不尽一般,城墙岌岌可危,京城内无论是弓箭手还是箭矢都已经屈指可数,季时傿派人找来王众,追问道:“宫内还有没有战备,九门侍卫与禁军那儿应该还有一些,通通调出来。”
“大将军啊。”王众愁眉苦脸,炮火每次炸响的时候他都忍不住皱眉,一惊一颤,生怕落到自己头顶,“他们说的也并非毫无道理,如今休养生息,等待东山再起才是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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