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齐因拉着她的手,显然也是刚从暖阁里出来,脸色被捂得有些红,“发生什么事了,我许久见不着你便出来看看,怎么跑到这儿了?”
季时傿回过神,刚想回答他,角落里便又有人唤她道:“大将军,奴婢是柳太嫔跟前伺候的宫人,可算见着你了。”
“柳太嫔?”
季时傿眉尖下压,柳太嫔是先帝在世时的妃子,育有一女,曾被封为嘉宁长公主,还差点被送去鞑靼和亲,季时傿与柳太嫔从来没有见过,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找上她。
“大将军,我们太嫔有件事一直想告诉您,她已经在心里憋了半年了,一直在等着您回京,娘娘现在正在祁风亭,还望大将军能前去一叙。”
季时傿并不急着应下,她警惕地瞄了眼周围,“我与你们娘娘并不相识,她能有什么要紧事急着告诉我?”
宫人的神色极为焦急,双手攥紧衣摆,“大将军,求您了,见见我们娘娘吧,娘娘说了,这件事只有告诉您才有回转,奴婢求您了!”
季时傿与梁齐因对视一眼,随即道:“我可以去,不过梁大人得与我一起。”
“这……”
“否则,恕我难以从命。”
宫人挣扎一番,转身道:“罢了!两位随奴婢来。”
从暖阁后绕道走出有一条了无人烟的小路,旁边就是太液池,稍有不慎就会跌落,因而夜里很少有人愿意从此穿行,再走过一片假山林便是祁风亭,远远的就能看见一个戴着斗篷的身影站在里面。
“两位,我们娘娘就在里面。”
宫人带完了路,张望了一圈四周,守在路口把风。
季时傿走上前,亭内的人听到声音后转过身,看不清神情,急慌慌地向她跑来。
“大将军!”
季时傿莫名其妙地看向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柳太嫔走近了才看见她身后还站着一个很高的男人,连忙停下脚步,惶恐道:“将军,妾没有恶意……”
梁齐因开口道:“娘娘身居太嫔之位,若是真有什么难处,您毕竟是陛下的庶母,只要您开口,陛下不会坐视不管,何必舍近求远。”
谁知柳太嫔听他提到隆康帝身形居然一颤,连连摇头,“不、不……我要说的这件事,陛下是管不了的,我只能告诉你……”
见她说得煞有其事,季时傿不免心生怀疑,犹豫道:“娘娘,您到底要同我说什么?”
柳太嫔抬起目光,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字一顿道:“我要告诉您的是……”
“户部尚书与昨日溺毙的大太监陈屏合谋篡改遗诏,先帝驾崩前所用的炭火有问题,以至于先帝会病情每况愈下,走得突然。”
季时傿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僵住,柳太嫔一刻不停,补完最后一句:
“遗诏是假的,真正的新帝,是皇三子赵嘉晏!”
作者有话说:
第171章闹剧
柳太嫔的父亲只是县官,出身并不高贵,进宫没几年成元帝便病重龙御上宾,未来的几十年只能在高高的宫墙内苦熬而过,好在先帝走之前还给她留了一个女儿,在深宫中母女相伴,也能聊以慰藉。
可偏偏曾经差点经历骨肉分离之痛,柳太嫔日夜惴惴不安,哪怕嘉宁长公主现在已经将近满岁,会走路了她也从来不肯假手于人照顾,甚至不敢随便离开宫殿,生怕会引得旁人想起皇宫里还有一个公主。
嘉宁长公主从出生到现在一直体弱多病,任太医怎么看都没什么好转,宫里有一个能呼风唤雨的廖天师,久而久之,怪力乱神之说也格外多,公主的奶娘便提起过,是否是茹嫔的怨魂作祟,纠缠不清。
柳太嫔细想一番,当初她怀有身孕的时候,九皇子病故,后来茹嫔又因冲撞先帝被赐死,或许真的心怀怨恨。柳太嫔依照家乡的传统,不顾宫规森严,想去护城河边给茹嫔烧纸,将嘉宁公主的魂喊回来,怎知会撞见吕圭贤将一人推进水中。
“我怕吕圭贤看到我,一整夜都没敢闭眼,第二日宫里传出消息,说陈屏溺死在水里了。”柳太嫔手都在抖,声音发颤,“我后来想,吕圭贤是淑仪跟前伺候的人,一定是裴家想杀人灭口,我怕我会落到和陈屏一个下场,所以才急忙来找您……”
季时傿将信将疑,问道:“娘娘,篡改遗诏这么隐蔽的事情,您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柳太嫔深呼吸几下,尽量平静道:“其实不是我看见的,先帝驾崩前,皇子宫妃需要轮流去养心殿侍疾,那日正好轮到我和一个妹妹……”
她飞快地将林美人当初在屏风后听到的话讲述一遍,末了身形一晃,手心开始发冷汗,“我在养心殿侍疾的时候,陛下总是咳嗽,那时宫里各种东西都很紧缺,包括陛下用的炭火都是裴尚书想办法凑出来的,难保里面……”
季时傿皱紧眉,“娘娘,如果您早就知道这件事,为什么当时不说出来?”
“我……”柳太嫔张了张嘴,有些欲哭无泪,抬起衣袖揩了揩脸上的泪痕,苦笑一声道:“不瞒二位,我并非是一个多么有志气识大局的人,我一直觉得,只要我安分守己,我就能护着我的嘉宁在宫中好好活下去,将来给她找一个对她好的驸马,我这辈子就够了。”
“可是后来鞑靼打过来,前朝想将嘉宁送出去和亲,我才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世道崩塌,谁都无法独善其身。”柳太嫔抬起头,一字字道:“昨日是陈屏,今日又该是谁,将来裴家偷国窃权,我便彻底护不住嘉宁,我是一个母亲,我只想给我女儿拼个好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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