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储闻言立刻大怒:“小小戏子,竟然让一个兵部尚书去弯腰交往,有辱斯文!实在是有辱斯文!”
王鏊被两人不错眼地紧盯着,只觉得本就隐隐作痛的脑袋更疼了。
首辅的位置人人都说好,只有坐上去的人才知道,这位置有多两头受气,尤其是顶头是一个不省心的皇帝,下面还有一个比一个有主意的手下,一个个都卯着劲想要让他晚节不保。
“你们自己看着办吧。”王鏊用力掐了掐额头,随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两人,“大家都是同僚,也不用事事同我交代,自己能定夺才好。”
江芸芸本就是来报个备的,拿了首肯也不为难王鏊,笑说着:“是我们不懂事了,那我自己去吏部要档案。”
“吏部?那不是陆全卿那厮的地盘。”梁储震惊,“你打算打人脸上去嘛。”
两年前,陆完成功升任吏部尚书。
江芸芸微微一笑,一脸和气:“不过是配合工作。”
她说完就揣着名单走了,梁储看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王鏊一看他这表情就没好气:“没什么大事,你也自己处理吧。”
梁储收回视线,理直气壮说道:“您是首辅,规矩还是要的。”
王鏊气笑了——第一次听说想要人背锅的话术,是这么令人痛恨的。
这边江芸芸打上吏部,杀得京城鬼哭狼嚎时,杨一清偷偷摸摸出了京,马不停蹄,火速赶到居庸关,一眼就看到城内有些说不出的混乱,心中立刻咯噔一声。
张钦和孙玺一看到杨一清就扑过来,七嘴八舌把事情说了一遍。
杨一清听得肝胆俱裂,脸色大变:“陛下一个人走丢了!!”
张钦和孙玺不敢说话,只是一脸惧怕。
——已经找了整整一天都没找到人,任谁不害怕!
“一直追着陛下做什么啊!”杨一清一听这两人的围捕行动就气得直跳脚,“陛下什么脾气你们是一点也不考虑啊,这不是要把人逼急了吗?真把人逼出关,我看你们要如何!糊涂啊!!还不把人都收回来。”
孙玺犹豫,眼神闪躲:“那,那陛下就不管了?”
杨一清冷眼看着满腹心思的两人,心知他们是打算甩锅了,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便冷冷给出方向:“你真当那群宦官就是嘴皮子利索,没点真本事谁能留在陛下身边,照我说的做就是,万事还有内阁担着。”
张钦回过神来:“让他们带我们去找,是,是个好主意,快,把人都悄悄收回来,我们在派人盯着那个谷大用便是。”
朱厚照颇为狼狈,他头顶稻草地蹲在马厩里,不远处是热闹的买卖声,他心不在焉地围着小马吃干粮,眼珠子不停往外看,好几次把干粮加到外面去。
他对面的马长了好几次嘴都没吃到,气得直接对着他喷气,一嘴把他的头发咬乱了。
“哎,什么脾气。”朱厚照不高兴回过神来,把干草往他嘴里塞,“怎么还没找到我啊。”
就在他不高兴嘟囔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匆匆脚步声,他吓得连忙躲进马厩里,借着几匹马的掩护往外看去。
只看到掌柜的正兴高采烈地走在一个面白长须的人边上,热情殷勤地跟人介绍着自己手中的马源,边说边拍胸脯,兴奋地眼睛都亮了。
朱厚照眼睛一亮,直接从马厩里爬出来。
谷大用脚步一顿,满脸不可置信,整个人都吓到发抖。
掌柜大惊失色,连连挥手:“哪来的马奴,快,快赶走……等,等会……”
“爷!”谷大用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上去,一把抓走朱厚照头顶上的稻草,又看着他脏兮兮的小脸,直接落泪,“该死的张钦孙玺,让爷吃了这么多的苦,回去定要把他们抓起来打一顿。”
“说这些做什么。”朱厚照不耐,“我们可以往外走了吗?”
“昨日就不找我们了,说是以为我们回去了,只是加强了城门口的守备,奴婢绕了他们好几圈,一大早就找认识的人找好北上做生意的马队,到时候我们分批出去即可。”谷大用不亏是朱厚照心腹,一应消息准备都处理得有条不紊。
朱厚照非常满意:“走走,我们去外面看看。”
掌柜一脸迷茫地看着眼前情况突变的一切,还未说话,就看到谷大用身边的小太监,笑着塞了一块银子过去:“我家主子和家里人闹矛盾呢,这些日子多亏你们多多照顾了,小小心意不成尽意,不过……”
小太监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这几日的事情还请掌柜不要说出去,我家主人脾气不好。”
掌柜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一眼就听出这个小太监的胡子和声音不对劲,心中大惊,但脸色到底还是稳住了,只是握紧银子的手隐隐在发抖:“是是,不是我们的事情,我们是不会多嘴说的。”
小太监满意点头,随后也热情朝着朱厚照走去,声音缠绵:“爷,快换件衣服,我们休息一会儿就可以出去玩了。”
朱厚照兴冲冲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