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楼下的灰衣伙计跟随一名婆妇走去拐角,他便无心停留。
只转头看姝黛,沉敛眼睫淡道:“且收下,近日邺京是非多,适龄女子过晚勿要徜留街市寻乐。”而后做出冷漠状离开。
落在旁人眼里,便像是他专程为她过来一趟。
姝黛气息松弛,两人不过短短几句话,莫名却对峙紧促。
好在楼下的舞乐声遮去,并未被人听到。
江禹衍惊诧地反应过来,他也看到姝黛衣襟的变化了,尴尬问道:“小、小姐……你是个女子?”
温蕾要气哭了,好好一场局就被揭穿,还是庆绥侯府嫡世子应的场。听家仆议论说,现下两家结了暗梁,温蕾看见他便油然心惧。但若是没他出现,刚才黛儿表姐就该摔着了,还不算太可怕。
温蕾呵斥道:“笨死你江老三,你才知道啊,从今往后我们绝交!”
姝黛亦凉凉附和:“绝交得好,喜欢姑娘可不是动用武力就有用的,江公子准备何时向我道歉?”
江禹衍窘迫:“谁说我喜欢她了,仗势欺人的分明是温老六……我可没说喜欢她。”
温蕾嘴角一酸,立时间恨天恨地起来:“瞎了眼的江禹衍,你睁大眼睛瞅瞅,这可是我江南的黛儿表姐!当年你还为了她打过架,你忘了?今日竟如此失礼。”
姝黛理顺气息,愈发悠然淡定:“哦,原来是不喜欢六妹妹呀,难怪出来喝花酒、品美人呢。六妹妹却也别试探了,为这种人不值得。”
江禹衍听得焦急,眼瞧姝黛分明和自己差不多年岁,怎得这般伶牙俐齿。
他蓦地记起了姝黛是谁,当年她来京城时还是个小姑娘,江禹衍因为她是温蕾的表姐,又听到别人说要娶她做妾,这才帮忙打架的。
明白今天是又着了温老六的道了,气急之下忙口不择言起来:“我当年打架,还不是为了帮你们出气。更没不喜欢阿蕾,只是读书累了,跟二哥出来逛逛,哪里想到就这都能撞上。你要道歉,我郑重道歉好了,禹衍给黛儿姑娘陪不是。”
言罢端正揖一礼,急促离开。
阿蕾哦……
温蕾脸烫红,得意洋洋。知道他是这样才来凌霄阁的,心里变得舒坦了。
两厢各在位置坐下,江禹川戏谑道:“三弟回回拿捏不了温家小六,竟当众又被算计了一把。那女扮男装的姑娘是谁,怎的面生?”
江禹衍泄气不已,坐回来后又把温蕾恨得牙痒,沉声回答:“是她母亲娘家的表姑娘,才来京城做客的。”
这边温蕾气鼓鼓攥撸着烤串道:“别理他了,我们自己玩我们的。”问姝黛说:“黛儿表姐怎识得隋世子,刚才得亏他拦了你一把?”
姝黛往下看,已经找不到隋云瑾去哪了。说来她见他两次,还不知他姓甚名谁,却原来是个世子。
她便答说:“那日进城被他盘查过,怀疑我是采花大盗,六妹妹说可笑不?”一边说,一眼瞪向络雪,生怕她乱说话。
络雪却已然张开了口,忙不迭地泄愤起来:“还是在酒楼里呢,小姐都泡在浴缸里准备歇息了,他突然闯进门来,可没把奴婢吓到。还好小姐躲在水里,什么都藏起来了。”
温蕾噗地差点呛到茶水:“一个个没眼力见的男人,黛儿姐姐如此娇貌,不被采花倒好了,还采别人呢。幸亏没看到,听说他家老夫人正着急娶世子妃,若是被看到,就非嫁他不可了。”
心虚地拍拍胸口,隋府老夫人对温家有隔阂,若嫁过去哪能被善待。
一时表姐妹俩转头去欣赏楼下的歌舞,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便结了账下楼回府。
络雪跟着小姐身后,只觉一股什么香味略过鼻翼,她楞了一怔,脚步懵地顿住。
姝黛见她没跟上,回头问:“怎么了?”
络雪晃了晃头,又觉得刚才像是错觉,连忙追了两步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