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姐姐,话不能这么说,人家?陆姐姐一年又一年地在厨房里忙活,可从来没抱怨过半个字。再说咱们府上不过一位大人一位小姑娘,比起那家?大业大人口?多的,不知好伺候多少,您且知足吧。”
“人是少,可架不住口?味刁钻啊。这大人也罢了,谁家?外?头来的小姑娘整日海参燕窝地供着。啧啧,怪不得她?赖在这不肯嫁人呢,嫁了人上哪能吃到这样好的饭菜去。也就大人这般对她?好,偏生这位姑娘不识趣,也不知道知恩图报。人家?如今外?头都说,正是因为太傅府里养着一个不明不白的丫头,所?以才没人肯嫁给太傅大人呢。”
“你放屁。”不知是谁一下?子摔了手里的盆,破口?嚷道:“你自打来的时候就看不上我们顾姑娘,这是安的什么心?且不说大人嘱咐过我们要好好照顾顾姑娘,就说顾姑娘的好处,难道你就没占过?过年节的时候,人家?什么时候少过你的赏银。府上谁病了,顾姑娘不是亲自过来帮忙诊脉看病?我看你这老货才是外?头来的没有良心,不知道天高地厚,连太傅府上的主子都敢议论。仔细我告诉罗管事去,到时候不让你卷着铺盖撵出去才怪……”
“就是,别以为你管了厨房的事,就可以胡说八道了。”众人亦是齐声附和着。
“你们以多欺少!”钱厨娘说不过众人,撂下?手里的两颗白菜,气鼓鼓冲出了厨房。不想?正巧碰上顾轻幼神色淡然地站在门?前。
“顾姑娘……”钱厨娘一脸懊恼,赶紧上前赔笑道:“顾姑娘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不是说要用完膳再来吗?”
“我什么时候过来,还得跟姑姑提前知会?一声?”顾轻幼笑问着,随手从廊下?拎起一颗干干净净的白菜。
“不是不是,我哪是这个意思。哎呀呀,您别脏了手,我已经给姑娘备好了。”钱厨娘半弯着身子,伸手在腰间蹭了蹭,就要上前帮忙。
但顾轻幼身子微微一侧便躲了过去,让她?落了个空。钱厨娘正要再上前哄呢,这才发觉罗管事是随着顾轻幼一道来的。
“管事大人……”
“打五十耳光,撵出去。”罗管事脸色铁青,冲着身后的随从道。他本就正愁府上两位主子都不高兴的事呢,这还有敢上杆子议论主子的,真是可恨。
“撵……别撵我呀,别撵我呀。”钱厨娘这才慌张起来。“我不过是议论了两句主子罢了。”
可这话她?自己?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了。想?自己?两年前刚入府的时候就被陆厨娘敲过警钟的,偏偏自己?不长记性。
“我错了,我知错了。管事大人,顾姑娘,顾姑娘,您别生气,我给您赔不是了。往后我再也不乱说了。”钱厨娘忙不迭跪地磕头。离了太傅府,可就再也找不到月例银子这么丰厚的地方了。她?怎能不后悔。
可罗管事眼?皮都没抬,身后的随从们更是一左一右两只胳膊已经架了过来。
“姑娘饶了我吧,姑娘饶了我吧。老姐姐们替我求求情呀。”钱厨娘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哀嚎着,但很快,不知什么东西被塞进嘴里,她?就只能发出呜呜声了。
“活该,谁要替她?求情。”“就是,仗着自己?长了张嘴,有的没的什么都说,今日才真是解恨了。”
钱厨娘很快被压了下?去,方才还吵吵嚷嚷的厨房变得安静不少。罗管事顺着窗子看着顾轻幼用那双奶白色的手轻轻将?白菜淘洗干净,不由得叹了口?气。
一碟凉拌海带,一碗奶白菜汤,再加上随手做的两道清淡小菜,很快被摆在了世安院的书房里。为了不让汤羹冷下?来,顾轻幼随手点了两块银炭。
“姑娘……”晓夏叩门?走进来,觑着顾轻幼的脸色试探道:“姑娘,宋公子说,他不会?留在誉州的。原话就是,这么说的。”
“嗯。”顾轻幼点点头,耳边一对精致的蝴蝶坠轻轻晃动。
“姑娘不会?不高兴吧。”晓夏有点担心。
“那倒没有。”顾轻幼托着腮,闻着空气中清新的奶白菜汤味,挑眉笑道:“你饿了吧,快去吃饭,我要在这等小叔叔。”
“可大人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那你跟素玉只管歇着就行了,我一个人在这看会?书。”顾轻幼轻扭腰肢起身,奔着书架的方向走过去。
晓夏虽然有些不放心,但知道自家?姑娘有主意,便点点头答应下?来。如此?,书房内便又剩下?顾轻幼一人了。
书架上的多半都与史事有关,顾轻幼的食指一本本缕过去,都觉得不感兴趣。直到,她?忽然发现?有一个格子上堆满了趣事笑篇。而且,似乎还是新买的。
“小叔叔怎么爱看这种书了?”顾轻幼嫌弃地摇摇头,抽出一本撂在桌上,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致看下?去。
因为,她?的脑海中一直在回响几句话。“再待在太傅府,对你的名声,对太傅大人的名声,都不好。”这是义父说的。
“要不是因为你,我小叔叔怎么可能到现?在都不娶亲呢?”这是李锦欣说的话。
“人家?如今外?头都说,正是因为太傅府里养着一个不明不白的丫头,所?以才没人肯嫁给太傅大人呢。”这是那位钱厨娘说的话。
顾轻幼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真奇怪,是因为如今年长懂事的缘故吗?从前的自己?从来不会?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放在心上,可如今,这些话却像那一圈圈的绳索一般,紧紧地缠绕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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