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屋中徘徊数日,不破不立,自己也去与楚慎行“一叙旧情”。同时暗示明示,假若有人对王爷你提起什么,那一定是他们误会!
这一趟前,柳星汝只当自己找了个妥善主意。
可到了当日,他听楚慎行不咸不淡,说一句“喝酒”,心头愈沉。
回家之后,柳星汝就病了一场。
旁人称病,那是要逃避政事。可他病了,却还要打起精神上朝,生怕被人发觉异样。
柳星汝偶尔会想,自己这也不过是心病。可真落在头上,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他在京中的每一日,都觉得铡刀悬在颈上,真正寝食难安。
在朝中一个寻常文臣无意中说了句“柳大人这些日子仿佛憔悴许多,莫非是苦夏”之后,柳星汝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却不曾想到: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那无论是楚慎行,还是小皇帝,都不可能以他家“来了个西南面的亲戚”为由发作。
而一旦改头换面出京,就终于给了摄政王理由。
柳星汝行路匆匆。
他知道后面有人在追。
同样的,他模糊想到,自己或许又做错了选择。
以追兵跟上来的速度,可以想见,他一直都被盯着!
到当下,一旦被抓住,就是死路一条!
柳星汝到底是老兵出身。孔铎等人是在塞北发迹,擅长奔袭作战,柳星汝却有不同。
在发现追兵之后,他果弃马,逃入林中。
还有机会。
他想。
自己此前也算小心警惕。临走之前,更是烧去所有书信。
只要顺利逃脱,往后,便能大展拳脚!
孔铎等人再追上前时,就只看到一匹马被人牵着。
牵马的是个陌生面孔。
孔铎等人对视一眼,上前询问。
最先,那人还嘴硬,说这是自己掏钱买下的马匹。但孔铎等人再问两句,冷笑着说,“这可是从塞北配回来的雪骏,普天之下,只有晋王军有这般坐骑”,牵马人便被吓破了胆,跪地承认,自己行路途中看到这马游于山道,左右无人,便动了歹心。
孔铎等人喝令此人带自己一行去看到马的地方。
到了以后,四下空空,柳星汝已经没了踪迹。
这是可以想见之事。
马是活物。四个蹄子,往哪儿都能奔逃。他们如今找到的地方,恐怕离柳星汝弃马的地方相距甚远。
一行人面面相觑,想到回京之后,要面对震怒的摄政王,皆觉胆寒。
可若是不回去,便是以逃兵论处,就更是遭受不住了。
一行人再回京中。
令孔铎等将领惊疑的是,听闻柳星汝逃走之后,摄政王竟未有大怒。
他们战战兢兢,守在摄政王身后,看人背身于己,继续画窗外一丛绿竹。
竹子自然没什么好画。但摄政王颇有兴致,孔铎等人便只能继续跪着。
烈烈炎夏之下,冷汗从他们额角滑落,顺着面颊蜿蜒流淌,汇聚到下巴上,终于滴落。
直到地上多了一小片水痕,摄政王终于放下笔。
楚慎行望着纸上的葱翠丛竹,慢慢笑一下,说:“这等大事,是该报予陛下。”
孔铎等人瞳孔颤动,不由叫道:“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