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当真那样做了,又与只求饱足毫无理智的野兽有何区别?
对他而言,在不危急那些人类安全的情况下从他们身上取得一些血液已尽够了。
姜流云一直都知道,他这样的做法不仅是在吸血鬼当中、即使是在这个世界也是颇有争议的。
拉米亚与她的吸血鬼们将人类当做猎物般肆意屠杀;埃及吸血鬼们更像是坐拥羊群的农场主,只需在固定的日子里选出一只最肥美的羊羔端上桌大块朵颐。
她们似乎都十分享受用牙齿亲自咬开猎物的喉咙啜饮热血的快感,丝毫不在意口中的猎物是否会因毒液的折磨而毙命。
而或许是受时代和环境限制,这落后的异世并无明确的正邪之分,无论人类、吸血鬼、还是神明,都将自己的利益视为首要,只在乎自己的想法和快乐,唯有他还在进行着古怪的坚持——埃及吸血鬼们似乎都认为他只让信徒定期献血而不亲口咬杀猎物的做法十分古怪,就连他亲自转变的女祭司伊格里涅也不能理解他。
“你觉得可笑吗?”他低声道:“一个不想杀人的吸血鬼?”
若是换一个吸血鬼,凯厄斯定然对对方的想法嗤之以鼻,但对方是他挚爱的西奈法,是他深爱得超过自己的生命的伴侣。
看着属于他的黑发青年眼中流露出的沉寂,他宁愿被砍下脑袋也不愿说出叫对方难过的话来。
“怎么会呢?我觉得这个想法棒极了。”银发男人揽住伴侣的肩膀,不紧不慢的走在宁静的旷野上。
“杀人会使我们的踪迹暴露,可能还会引来那些多管闲事的英雄。”说到最后那个词,凯厄斯冷笑着加重了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
姜流云想起伊多墨纽斯、狄俄墨得斯和奥德修斯,眉头轻皱,抿唇不语。
“而且我也不想把嘴巴和牙齿贴到别人的脖子上,”凯厄斯接着道,不忘转头在黑发青年脸上亲了一下,发出吧唧一声响,带着几分轻佻道:“我只想把嘴巴贴在你身上。”
姜流云心中的落寂已然消散大半,听到这话立即横他一眼,神情不悦,眼底却含着一丝柔和。
凯厄斯对他的情绪已然能把控到七八分,立即得寸进尺打蛇随棍上,“当然,你也只能把嘴巴贴在我身上。”
说完,他不忘把脸挨近,意图索得一个吻。
姜流云觉得凯厄斯自苏醒后就仿佛脱开了缰绳的野马,行止更为肆意许多,他却至今仍不能适应对方热情的话语和黏黏糊糊的态度。
顶着凯厄斯期待的目光,他血眸微闪,抬手推开对方的脸,平静的反问,“那你以后准备怎么狩猎?”
凯厄斯顺势在他掌心印下一吻,随意道:“我可没有你那么多神奇的药物和小虫子,只能把他们打晕之后再取血了。”
说话间他拍了拍腰上的剑柄,“用你给我的剑。”
吸血鬼作为天生的猎食者,本能存在着极强的攻击性和对猎物的嗜虐欲,姜流云虽不苟同,但他作为一直克制着自己本能欲望的吸血鬼,却也对此了然于心。
之前凯厄斯作为新生儿一直违背着天性接受他的投喂而不是凭着心意去扑杀猎物,如今又许下这样的承诺,不管将来对方能不能做到,姜流云此刻都不得不为对方的话而动容。
他再了解不过凯厄斯是怎样肆无忌惮的脾性,对方此刻说出这番话绝不是出自本心,而是出于对他的感情,从而愿意迁就他去克制自己的本能。
姜流云看着前方晦暗的旷野之路,忽然心有所感。
此生路途漫漫,有这样一个人相伴,即使前方是看不清方向的黑暗,他也愿意与之并行走下去。
旁边的银发男人还在自说自话,“……但我自己一个人的话,可能不好收尾,所以我们以后都一起狩猎吧,西奈法,我很乐意接受你的饲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