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盛京不久的定远侯一席华服,坐于男席的第个席位上,身后随伺的宫侍为他倒上酒,他端起酒杯将里头的酒一饮而尽,黝黑的眉头拧了拧,放下后朝着席面第一个位置看了看,而后眉目挑起。
坐于他身后的世家官员见状,只笑着见缝插针道,“那便是平北王的席位,侯爷久不在京,想必有所不知,平北王那贼子最是傲世轻物,如今竟是连太后殿下的千秋都敢缺席,想来——”
“平北王到!”
守在殿门外的宫侍扯着嗓子的一声尖锐叫唤,瞬间打断了他的话,正说着话的官员面色一滞,忙闭上了嘴,循声朝着殿门看去。
因着设宴款待朝臣亲眷,含元殿的殿门大开着,一身亲王规制华袍的平北王从殿外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妇人和女郎。
走在后头的妇人乌发云鬓,红绸珠翠,裸露着的肌肤冰雪白皙,在烛火的映照下莹莹晕光,丰腴美艳,裙摆迤逦,身侧还挽着一位青涩俏丽的女郎……
众人先是一怔,后又有些恍然。
想必这一位,便是这些时日未曾露过面的平北王妃了。
众人暗暗打量着,又暗自心惊,那日珠帘掩着,谁都不曾看清,却不想,竟是这样好颜色的妇人……只那位女郎又是何人?
莫不是平北王族中的那位旁支女郎?
一些消息不灵通的朝臣们心里不断暗揣着,却也不敢多看,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而此时,褚峻则已经带着夫人和赵筠来到了殿前,龙椅高高置于上首,右下首即是太后的位置。
平北王眉眼带笑,对着上首的陛下和太后拱了拱手,温声道,“臣来迟,望陛下,望太后恕罪。”
小皇帝有些不敢说话,只看向自己的母后,而太后只是笑道,“这宴席还未开始,又何来来迟一说,平北王还请入座。”
褚峻放下手,也并没有推脱,他看向身后眸光盈盈望着自己,似有些不知所措的夫人,笑道,“夫人席位在那边,我送夫人入席。”
本已经准备着行礼问安的阮秋韵看着眼前的男人扶着自己的手,眼睫轻扬,轻声道,“有劳王爷了。”
就这般将夫人和外甥女送入了席位,褚峻才回到自己的席位上,殿中一众人默默地看着平北王的举动,喧闹的气氛也好似安静了一瞬,紧接着才掩耳盗铃般热闹起来。
平北王妃的位置对着平北王的席位,位于女席的第一个席位,而外甥女则在她身侧。
才一坐下略微偏过头,便能够感受到许多明里暗里投过来的目光,阮秋韵柳眉轻颦,垂眉看着面前摆满珍馐的案桌,有些不自在。
“姨母,我身侧隔着一个席位的这位女郎,好像就是那日在飞鸿居时见到的那位女郎。”赵筠小心翼翼地凑到姨母身侧,悄声道。
阮秋韵被这话吸引了心神,她朝着外甥女身侧看了过去,果然就看到了一身着宝蓝色衣裙的女郎。
女郎长得精致秀丽,背脊挺地笔直,她这时也正朝着这边投着目光,似注意到自己的目光被发现了,女郎眼神躲闪,后又不好意思般抬眼,朝着阮秋韵抿唇笑了笑。
很可爱的一位女郎。
同那本书上写地一般无二。
即便阮秋韵心绪有些复杂,可看着女郎朝自己扬起的笑,她也唇角轻扬,也眸色柔和地笑了笑。
美丽温柔的夫人映着摇曳烛火,柔柔一笑,霎时如同千百烟火在脑海中彻底炸开,项真面色涨地通红,呆呆地看着,直到夫人移开了目光,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
项真身后的粉衣贴身小婢自小同自家姑娘在边疆长大,这也是第一次随着自家姑娘入宫,心弦本就崩地紧紧的,发现自家姑娘的异样后,更是忍不住惊呼,
“姑娘,你怎么了,姑娘……”
青涩的嗓音又急又高,很快就吸引了不少女眷的注意,纷纷将目光朝着这边投了过来。
项真面色依旧绯红,死死将目光定在食案上,不敢侧眸看那位笑地极艳的夫人一眼,闻言也只是瓮声瓮气道,“你小声些,别嚷,我没事,只是有些醉了。”
醉了?
小婢愣住,垂眸看着自家姑娘食案干干净净的酒杯,抿了抿唇,有些怔怔地想,姑娘坐下还未饮下一杯酒呢,又如何能醉?
小小的闹剧不足吸引眼球,席面上的人很快又将视线收了回去,而坐于女席正对面的平北王和定远候两人,却是将一切尽收眼底。
平北王将目光从夫人身上收回,隔着一个席位看向不远处的定远侯,笑道,“数年不见,昔日的小女郎也长成大姑娘了,亦不枉当年侯爷的一番筹谋。”
定远侯淡然一笑,因风沙而变得黝黑粗糙的面容也依稀可见昔日富贵公子的从容,“时移世易,本侯亦不曾想到,曾经伶仃一人的王爷,不过数年不见,如今竟娶了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