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清明节时,自己带外甥女去扫墓时,筠筠也常会说这些话……阮秋韵回过神,摸了摸跪在地上的外甥女的头发,同以前一般,无声地安慰着。
赵筠抬眸对着姨母笑,眼眸澄澈干净,起来也并没有太多的伤感,毕竟娘亲已经过去了快十年了,她也已经习惯了没有母亲在身边的日子。
阮秋韵静静听着外甥女对母亲的倾诉,眉眼沁着似水柔和,待外甥女说完后,她望着墓碑上的四个字,也缓缓在蒲团上跪了下来。
这番举动让赵筠微怔,紧接着就连忙想扶姨母起身,阮秋韵轻轻摆了摆手,背脊挺直,温声笑道,“妹妹祭拜姐姐时,这般行为,也并不失礼。”
这自然不失礼,只是也太重了一些。
赵筠有些无措。
她心里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她更明白的是这个世界的尊卑有序,不说姨母和母亲是平辈,只说姨母如今是身份尊贵的平北王妃,娘亲也不过是四品官的妾室……
咬了咬唇,赵筠忍不住看向立于姨母身后的姨父,想让姨父帮着自己将姨母劝起来,却见姨父眸光一直停留在姨母身上,完全没有一丝阻拦的意思。
她顿了顿,又望着姨母柔美温和的侧颜,抿了抿唇,没有继续说这什么。
阮秋韵双手合拢,望着墓碑长的字,唇瓣轻动,最后还是没有说话,一些不可言道的秘密,只能在心里缓缓地说了出来。
自己不是原来的阮秋韵。
一样的名字,一样的外甥女……她不知道这位阮秋凝是不是她前世的姐姐,但是她既然来了这里,以后肯定是会同以往一样,照顾好外甥女的。
默默地将想要说地说完,阮秋韵也没有跪太久,她放下合拢的手掌后,注意到外甥女正担忧地看着自己,唇角微扬,扶着外甥女的手站了起来。
握着外甥女的手,阮秋韵笑道,“我听说这附近有庙观,我们就去庙里,给你娘亲点一盏长明灯吧。”
这是书里说的。
赵筠每年在祭祀完自己娘亲后,都会在附近的庙宇里,为自己娘亲点上一盏长明灯,这一习惯,即便是后来出嫁后,也一直没有改变。
只不过出嫁后,也才点过一盏。
思及此,阮秋韵心尖有些刺痛,她敛眉,将外甥女的手握地更紧。
赵筠乖乖地被姨母牵着手,这时眼眶已经有了些许微红,她抿唇一笑,很快便瓮声瓮气地应了声好。
褚峻的视线也一直落在夫人身上,直到看清楚夫人的神色后,眼底的沉晦才逐渐散去些许,而后才落在了夫人身后的那个不足一个小童高的坟包上……
荒郊野外,车马不便,六月的天更是如同顽皮孩子的脸,忽然就变,一行人才下到半山处,本来还风和日丽的天一下子就暗了下来,雨点也很快就落下了。
雨下得突然,一时间,整个队伍兵荒马乱。
奴仆反应很快,油纸扇下一刻便撑了起来,褚峻接过奴仆递过来的油纸扇,将夫人的身子罩住。
还没走几步,雨越下越大了,风也越来越大,夫人身上单薄的素色衣裙被风吹得衣袂飘飘,飒飒作响,翩然若仙。
豆大的雨珠被风吹斜,径直落在了夫人玉白的脸颊上,褚峻停下了脚步,撑着伞的手径直环过夫人的腰肢,将夫人抱起,还遮挡着雨就往山下走。
男人臂力惊人。
这个举动让阮秋韵惊了一下,待回过神后,缓缓伸手搂着郎君的的脖颈,然后朝着后头看去。
雨虽然大,却还是有几位仆妇撑着伞守在外甥女身侧,阮秋韵稍微安了心,察觉到还是有雨水滴落,她又将目光落在郎君的脸颊上。
山脚下停这几辆马车和是几匹马,四周还有部曲守着,见主子和主母还有表姑娘等人下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雨越下越大,看起来还要许久才会停下,为了安全起见,马车依旧停在山山脚下,也并没有继续跑起来。
马车宽大,云屏软榻一应俱全,幼翠春彩她们还事先为王爷王妃准备了换洗的衣裙。
身上的衣裙下摆湿了大半,阮秋韵看着架子上堆叠整齐的衣裙,眼睫轻颤,犹豫了片刻,还是来到了云屏后。
空中乌云密布,马车里也有些昏暗,褚峻看不清晰,却还是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听清楚了从云屏后传来的轻微声响。
那是夫人身上的衣裙,被缓缓褪去时,所发出的些许声音……褚峻眼睑垂下,看了眼自己,方才只顾着将夫人护在怀里,身上上衣物被淋湿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