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郎君的笑又多了一丝轻忽。
众人一下呆愣在原地。
朝中不乏憎恶平北王的人。
虽说心里清楚平北王妃少时是良家女郎,却如何也挡不住有心人的恶意揣测,但也只是少部分世家之人也不过心里暗想,还从未见过谁这么大的胆子这样直愣愣地说出来的。
伶人属贱籍,将身份尊贵的平北王妃同卑贱伶人相比,无异于是屈辱了。
众人回过神后,目光纷纷落在出言不逊的郎君身上。
东道主谢书云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他同样冷冷地看了眼出言不逊的郎君,很快就认出了是同刘家交好的某个小世家中的子弟,正想要出声呵斥。
却见女郎握住了身侧想要起身的友人,不慌不忙地淡淡道,“我姨母从未习过歌舞,就连姨父也从未有幸见过,不知这位郎君,又是哪听来的胡言乱语?”
这是要恼羞成怒了?
那位郎君状似沉思,后恍然,只噙笑歉意,“赵女郎莫气,在下也不过道听途说,只是生来喜欢曲调歌舞,提问平北王妃擅歌舞,便想问一问……”
赵筠面眉目冷寒,闻言挑眉笑道,“竟不想这世上还有这般爱歌舞成痴的郎君,人不能叶公好龙,既然这位郎君这般喜欢歌舞,还是自己去跳才好。”
歌舞乐人实乃卑贱,他一世家子身份尊贵,又如何能做?那人眉头拧起,正要出言讥讽,却猛地发现,已经有数位部曲从屋外进来了。
部曲披盔带甲,虎目圆睁,身上隐隐带着久经沙场的血腥气,气势凶狠凌厉,后头还跟着面色发白阻拦不及的守门奴仆。
他们心头缓缓浮现一丝不安,正想出声缓和一下气氛,却见捻着茶盏的女郎垂眉敛眸,淡淡道,
“南市象姑馆很多,表演的伶人更是不少,这位郎君这般喜爱歌舞,想来平日里定是习过不少,那就去象姑馆表演几日。”
象姑馆?
众人被这话惊地一怔。
盛京男风不算盛行,可总归还是有的,象姑同相公,正是盛行男风的狎妓之地……这是要将人送入好男风的妓院青楼当中?
出言不逊的郎君目瞪口呆,来不及反抗就已经被部曲捉住了,他本就恼怒,闻言更是目呲欲裂,愤怒地斥道,“赵筠!你敢,我乃官家之子,你安敢这样待我……”
下一刻,被部曲堵住了嘴。
他心中惊骇难言,嘴里不断地发出声音,双腿不断地挣扎着,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还算俊朗的脸也涨得通红,一双眼眸泛着赤色,死死地盯着席面前头悠然自得的女郎,怨色浓郁得几近噬人。
赵筠闻言,眉目挑起,手懒懒支着下颚,侧了侧脸颊,迎着对方愤怒的目光挑剔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好心情地吩咐道,
“长得不丑,就选一家生意最好的象姑馆丢进去吧。日夜派人守着,没有接到客人,不许出来。”
这话让已经被堵住嘴的郎君挣扎地更厉害了,求救的目光不断往席面上其他人看过去,嘴里还不断地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目光所至之处,皆是一片避让。
部曲牢牢地制着人,闻言垂首应是,只架着人就往屋外走去。
声音随着远去逐渐变小,直至完全消失,众人如梦初醒,目光落在明眸善睐的女郎身上,心间颤了颤,眼底那丝隐隐的轻视早已消散无踪。
虽官职低微,但好歹也是官宦之子,这般无所顾忌将人送到象姑馆,也太过于肆无忌惮了一些。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死寂,一众人还未从被送进象姑馆,不接客不得出的恐怖惩戒中缓过神来,就听见一侧有十分突兀的鼓掌声响起。
赵筠循声看了过去,郎君一袭青衣袍子,坐在靠近伶人不远的地方,眉目如画,姿态懒散。
是上次在街道上帮过自己的郎君。
赵筠眉目颦了颦,想着姨母说过的话,很快就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