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喧嚣终于结束了。
天亮之后,火光熄灭,只余缕缕残烟,在淡青色的天空下袅袅上升。
阿都和塔师站在天女山的山腰上往下看,只见往日壁垒森严的军营就像被野马群踏过的泥地,一塌糊涂。
“我就不明白了,昨晚上那么好的时机,为什么父王不让我过去趁乱把他们一锅端呢?”阿都道,“不管是风长天的人还是杨天广的人,说到底都是大央的人嘛。既然父王想直接打进大央,为什么不把他们一网打尽?”
塔师淡淡道:“正因为大王想打下大央,才要按照约定的来——如果在这里就毁约,杨天广有了防备,云川城的川墙坚固,可没那么容易让我们得手。”
阿都耸了耸肩:“反正我总觉得我们错过了一个大好的机会。就凭那个姓杨的死胖子,能做掉风长天?”
“风长天在北疆纵横多年,是杨天广的眼中钉肉中刺。他比我们更想让风长天死。如果有人能想出杀死风长天的法子,那个人一定是杨天广。”
阿都还想反驳,忽然发现央军大营好像有什么变化,立即抬起千里镜,细看之下,吃了一惊。
——天虎山的帅旗缓缓倒下,取而代之竖立起来的,是一面北疆军旗。
他怔怔地放下千里镜:“草,真的假的?”
塔师接过千里镜,看清楚之后,脸上露出了笑容:“恭喜你,王子。大王很快就会得到大央最肥沃的土地,而王子则能得到大央最美丽的女人。”
阿都眼睛一亮,“姜夫子!”
他猛地跳起来,“糟,杨天广本身是个好色的猪头,风长天一死,他一定会对我的夫子下手,我得立刻去云川城把她带出来。”
塔师道:“不必急于一时,风长天到底死没死,杨天广一定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话音才落,一名士兵走来行礼,道,“塔师,王子,央人派来使者来,大王请二位到大帐去。”
阿都和塔师一同踏进大帐。
此次北狄王亲征,各部族的头目都在,帐中挤得满满的。
塔师第一眼看到了帐中的一口棺木。
阿都则看到了棺木旁的姜雍容。
姜雍容穿着盛装,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眼神空洞,像一只被妆扮出来的目偶。
在她的身边是一个身量较为矮小的女孩子,脸上也一样涂脂抹粉,妆太浓了,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
两人的手上都捆着紧紧的绳子,让阿都想到了祭祀时的白羊,无辜柔弱又无力挣扎。
“大王,这是风长天的女人。”
站在帐中的人是一名四十来岁的男子,留着两撇小胡子,他叫胡寿,身份是杨天广最信任的幕僚,跟他一起来的全是杨天广的府兵,此时正选修在帐外。
他恭恭敬敬地道:“如您所见,她的美貌十分出众,正适合献给大王享用。”
塔师道:“根据我们的消息,这个女人应该是云川城中,你们的杨大人这么有信心一举得胜,让你们直接带着他的女人出城了?”
“回大祭司的话,我家大人再英明也不能未卜先明,风长天的武功有多厉害,各位和他对阵了这么久,应该是我更清楚。我们奉了大人的命令,实际上是把脑袋系在了裤腰上,事情能不能成,自己能不能活,都还未知,怎么可能带着女人出门?”
中年男子道,“这个女人不知怎地知道了我家大人的计划,只带了个丫环就出城来到军营,想给风长天通风报讯。很可惜,她来晚了一步。她昨晚赶到的时候,我们的杀阵刚刚杀死了风长天,她刚好把自己送来陪葬。”
姜雍容全程听着,面无表情,仿若一具木偶。
阿都原本很难相信杨天广真的能杀了风长天,但看到姜雍容出现在这里,忽然就相信了。
——如果不是真的死了,风长天怎么可能让她身临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