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只道:“那依你所言,哀家若不相信你的话,以后有自己后悔的时候?”
她老人家仔细斟酌片刻,就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哀家可不想冒这个险,苏麻喇嬷,你就先派人将六阿哥接过来养在慈宁宫吧,哀家倒是要瞧瞧,谁敢在哀家眼皮子下使那些龌龊手段。”
第60章、寒心
婉宜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太皇太后这般轻而易举相信了自己的话,正欲谢恩之时只听见太皇太后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只是婉宜啊,你可想过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就算是能护得住六阿哥一时,若佟佳皇贵妃她们想出别的法子来,你该如何是好?”
婉宜微微一愣。
太皇太后朝着苏麻喇嬷使了个眼色,苏麻喇嬷就将屋内之人都带了下去,只剩下太皇太后与婉宜两人。
太皇太后更是亲自将婉宜扶了起来,低声道:“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哀家看得出来你很聪明,可在后宫之中光是聪明还是不够的,还得有手段。”
“若哀家是你,不会以防为主,会主动出击,想要瞧瞧她们要做些什么,六阿哥是德妃的孩子,德妃都舍得出自个儿儿子,你又操心个什么劲儿?况且你心善,只要有法子,说不准能在德妃下手之前除掉德妃,这样,无异于折断佟佳皇贵妃的左膀右臂……”
婉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
若非太皇太后此时神色清明,她真的要怀疑太皇太后魔怔了。
她低声道:“太皇太后,您这话……”
太皇太后洞察她心中所想,扫了她一眼,淡淡道:“是不是你不知道为何哀家要与你说这些?其实你也好,你姐姐,佟佳皇贵妃,乃至于元皇后,在哀家心里都是一样的,都是陪伴在皇上身边的女儿而已。”
“皇上高兴,哀家才能高兴。”
“前些日子哀家一脚踏入鬼门关,虽侥幸逃脱,可身子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哪怕太医日日往好了说,可哀家心里有数,只怕时日无多。”
“如今大清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哀家没什么不放心的,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皇上,不管何时何地,后宫都是热热闹闹的,所有人都簇在皇上身边,可又有多少人是真心待他?在他苦郁时,又有几人能够开解于他,令他喜笑颜开?”
“从前的元皇后算一个,如今后宫之中也就剩下你而已,哀家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帮自个儿的孙子,况且佟佳皇贵妃之心意,如今哀家也知道,若放任她这般下去,只怕不光是朝堂,就连后宫也成了佟佳一族的囊中物……”
婉宜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只轻声应是。
太皇太后轻轻握着她的手,不急不缓道:“六阿哥是皇上的儿子,若哀家不知道这事儿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不管他能否平安长大,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当成棋子,哀家还是会命人将他接了过来,至于接下来怎么做,那就需要靠你自己斟酌了……”
自此,婉宜对太皇太后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乃至于晚上宿于永寿宫床榻之上,耳畔也萦绕着太皇太后的话语声——皇上先是大清天子,继而才是你的丈夫,想要做到一世一双人并不可能,可皇上待你如何,哀家不说,你心里也有数,哀家希望你能真心待皇上,不管遇何事都能陪伴他左右,开解于他。
婉宜当时微微愣了愣,可最后还是应答下来。
她是一宿没睡好。
翌日一早,太皇太后就派人去永和宫接走了六阿哥,名义上说的是深宫寂寥,想养育六阿哥做伴儿。
可这话,又有谁相信呢?
六阿哥身子不好,性子也懦弱胆小,日日离不得德妃,他这哭声一直从永和宫传到慈宁宫都没停歇。
德妃跟着六阿哥一起到了慈宁宫,想要面见太皇太后,只是太皇太后根本没有见她,只派了苏麻喇嬷前来传话,说是德妃一片赤忱她已知晓,请安就不必了,回去就是了。
德妃只能噙着泪回去,虽知道母子之间迟早会分离,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早。
回去的路上,她转而一想,好像这也不是件坏事,将六阿哥养于慈宁宫,儿子以后岂不是安全了?
她倒是高兴了,佟佳皇贵妃却是气得摔了一套茶盅,看向德妃的眼神很是不善——昨日婉宜去了慈宁宫一趟,今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当日她以四阿哥要挟德妃,如今四阿哥不在她手上,谁知道是不是德妃联合起了婉宜自导自演这样一出戏?
德妃对佟佳皇贵妃的小心思依旧不知,依旧小心谨慎。
她并无反心,如今在皇上跟前不算得宠,哪怕生下两个儿子,但没有家世的支撑,佟佳皇贵妃想要她的性命也不算难事。
相较于旁人,她永远更爱自己。
殊不知佟佳皇贵妃却派人盯起德妃来,婉宜深知这是唱一出离间计的好机会,也不需要人相请,偶尔前去永和宫与德妃商讨如何养育四阿哥一事。
人都来了,德妃并不敢将婉宜往外赶,只能屡次在佟佳皇贵妃跟前表衷心,可佟佳皇贵妃并不相信。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僖嫔的推波助澜。
婉宜眼见着佟佳皇贵妃与德妃之间的裂痕越来越深,心情大好,放任她们狗咬狗,自己是怡然自得。
一转眼一年的时间就过去,已到康熙二十一年年末,原本是很是平常的时候,谁知道到了十二月,宜妃又被诊出了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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