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这坊间都是用的橡木雕版。为啥没人用胶泥做的活字呢?”
“这原是……雕版的师傅,都属于张邦昌大人斜下行会。若是用了胶泥活字的话,每印刷十种书刊,费用能便宜七八成。那张大人的收益,不就……”
张洛绕着他溜达了半圈:“我们的工人不是干雕版的吗?为啥还用张大人那边的人啊?”
“他们都是负责印刷的。刻板这事,我们不敢干……”原来,老陶也是个机灵鬼。
“你现在每回怎么去找雕版的师傅?一个月找他们雕刻一本书?”
“姐姐啊,要是那样,张大人的行会管事,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他叫每个月必须订三种。可是,他的行会人手不够,要我们预支了明年的钱,可明年还不见得、能有书版呢?!”
张洛悄悄靠近老陶:“那么,你知道谁能给做胶泥活字吗?”
“……知道归知道,可是……”
“怕什么,你如今都给了张大人钱了。我们临时急用的,自然用活字先应付着嘛。”
张洛笑着,给老陶递了一碗水。
“趁着过年,大家都在家闲着,如果能赶着出些……自然能多赚些钱。陶大爷拿着去家里,又或者见了张都都知,都好说话。我也就能安心、回去干我自己的差事了。”
“娘子在宫里做什么的?”老陶这才认真的问张洛。
“您看呢?”
老陶一下动到了被打板子的地方,疼得直拍凳子:
“会计!”
这算是一种不打不相识。
老陶还躺在榻子上,就托人找来了一直找不到活的薛工,他家里代代做胶泥活字,但是从三代前,这种胶泥活字,就没什么主顾了。
老薛一直想改换门庭,但是一想到这是祖上和毕先生合作的独家买卖,就不忍心。如今家里闲着的活字有整整一大库房,没处打发。
听见老陶叫他们过去给排版,都以为是听错了。
“没错!我和你们说,你们要当心,如今我们书局当家的,是个妇人,而且是个烂了心肠、极其凶狠的妇人!唉,看我被打得。她可是宫里张都都知的红人,得罪不得……”
老陶又赶紧给自己找了台阶下。
“陶大爷,您要订哪几种书?”薛工小心翼翼的、藏住他的偷笑,问。
老陶看看周围老婆子女都不在,就从床底下抽出一个大布卷子,里面有三十几种话本小说。
“薛工什么时候能印出来?每种两百本……”
说着,老陶伸出袖子,跟薛工划了个价钱。
“陶大爷,想什么时候?”
“当家的说,想在十五前开售……”
“……活计都是有,就是人不够。”
“这不怕,您只要有活字板子,我这里就有人。”老陶忽然笑眯眯的说。反正出了事,张洛担着,好处都是他的,想想都开心。
于是初三下午下了订单,初六的早上,盗版书局就打开门营业了。
店里拿各种画轴点缀着,出了正正三十八种小话本,都配着插图。提前来教坊流连的公子文人们从没瞧见,不到初七、就开门的书局画店的,进来一看,还印了这些新书,都忍不住袖了一本。
“作者是哪位啊?”
“原先灵虚宫的贾道士啊。如今这店里的掌柜就是他女儿,宫中做会计的张娘子……”
“就是官家轻纵了的那个杀人的……”
“可不就是嘛。”
于是,这盗版书店,搭配上张洛的名号,一传十,十传百。
到鳌山灯会前一天,已经卖出了前三年都没卖出去的书来。陶大爷数钱数的手都抽筋了,还一边吆喝后仓忙着赶排版的人:“大家都再加把劲啊?!前面的书就光剩下样本了……”
临近其他书局还是那些老本子,卖不动。虽然瞧着老陶的书卷红火,想跟着沾光,却也没成功。连着降价两成,可是王孙公子们哪里是缺钱的主儿,并不买账。
其他书局的老板伙计们干脆把在店门口,开始叨叨张洛杀人不受罚的故事。
但是,谁成想,京中除了被抢了生意的店家恼火、张邦昌恼火外,这家盗版书局红火的生意,还意外地得罪了蔡京家二公子蔡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