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包恩的声音很冷,还带着一丝杀意。
尤其,当他与那双平和又无波澜的双眼对视,心脏就像被匕首狠狠刺穿绞出一个窟窿,无名的怒火充斥着他的灵魂。
沢田纲吉不应该有这样的一双眼。
就算是在超死气状态下,那双鎏金如焰的眼睛也从来都不是如现在这般无机质的。青年的眼里还有着生命的光辉,里包恩还能从中看得出自己的倒影,但被那双眼注视到的时候——
那不再是西西里如明珠般的落日余晖,也不再是乌尤尼盐沼般的天空之境,那双眼仍旧纯粹,却纯粹的过了头,那像是不同于刚刚降世的婴儿,因为懵懂显出的无知,那更像初生的神明对这个世界万物一视同仁的审视。
而这种变化于沢田纲吉本人是无所觉的。
沢田纲吉本身就隐隐的有着一些“自我放逐”的心态,在成长过程中缺少的来自于家长的重要引导,让他在十四岁之前全然是一派自卑又自顾自强制与自己和解对什么都不算在乎的状态。
一个十几岁刚上国一的少年,一点都不在乎家里突然多了好几个小孩子分走母亲对他原本专一的关心爱护,也不在乎母亲记得里包恩的生日却忘了他的,明明他们是相邻的两天。
这看上去像是天然神经大条的母亲和他包容的宽和如大空对这些小事并不在意的儿子,但是仔细想,却总让人感到不安。
弱小时的逃避可以理解,可在他强大后仍提不起反抗的情绪。
那双握紧的拳不会回馈到曾经欺辱过他的人身上,甚至没有一丝属于那个年纪孩子该有的情绪的敏感,他甚至没有悄悄抱怨过一次,却不知道是不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还是不把自己放在心上,明明可以为了自己的同伴挺身而出。
以至于后来在他进入里世界前经历的每一场战斗,以及进入里世界后遇到的每一次危机,应当再准确点讲,就是在少年命定般遇到了他的引导者之后,他的每一次悲愤和哭泣就变得都不是为了自己,他每一次燃起火焰皱眉战斗都是为了他人。
他原本就有着把自己看轻的“苗头”,但只不过他恰好是大空,他要有包容力、要有魅力、要有适应力、要有领导力,所以在进入里世界之后哪怕沢田纲吉做出了很多出人意料的事情,哪怕他作为首领为了保护一名最普通的成员受过伤,他的行为也都被归结到了从没有血腥的和平世界来的心善首领如大空般的表现。
他们多多少少都觉得那是正常的。
沢田纲吉那样做是正常的,是符合他们的认知的。
直到那次决绝而孤注一掷以性命为筹码的豪赌。
直到现在,教父的眼里失去了属于人类的柔软的光。
这世界上甚少有能让世界第一杀手为之恐惧的东西,西洋跳棋脸不能,十年后世界那样毫无生机的绝境不能,但他现在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在恐惧。
他畏惧着他从沢田纲吉身上、用读心技巧读到的变化。
他知道或多或少,他的死亡给沢田纲吉在那种状态下原本就不算坚韧的神经带去了很多负面的影响,他知道自己对成熟的里世界教父影响有多大,但在此之前,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沢田纲吉的弱点。
毕竟作为世界第一杀手的他是强大的,而沢田纲吉并不会在一些政策上同意他那种里世界的做法。
所以他相信着沢田纲吉能从他的死亡的阴影里走出来,他的教父早就不再需要一个他推着逼迫着前进,他坚信着沢田纲吉最后一定能打败白兰·杰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