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爱慕常锦玉到了如痴如狂,见不得旁人欺辱她么?索性就将他们二人私情捅得天下皆知,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还能似方才这般冷静自持。”
说做就做,京中流言若想传得广,只需花一点小钱,就能托乞丐在街头巷尾各处散布,明日就可传得人尽皆知。
“还有不妥之处,”容倾顿了顿,“若是他反应过来查找散布流言之人,我们可不能担这个名头。”
两人相视一笑,皆猜出了一致的人选。
君恪次日是被季全、杜衍吵醒的。
他披衣起身,眼中有淡淡的不悦:“何事?”
两人深深埋下头去:“王爷,外面、外面都在传……”
他神色极冷,用打量不值钱货物的眼神看着二人:“我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季全这才猛然回神,擦了擦额角汗珠,一横心道:“外面都在传,王爷与锦玉小姐视兄妹伦常为无物,已私许了终身。”
君恪掀开罗帐,一掌击碎置放衣物的屏风:“你说什么?”
他疾步出了内室。
外头烈日烤得地面都生出了白烟,君恪却如置身冰窟,他坐在前往别院的马车里,听着路上行人鄙夷不屑的谈论,险些捏碎了拳头。
好端端的流言怎么会传遍了整个京城?
他告诫自己不可轻举妄动,这些无知愚民都是趋炎附势的墙头草而已,若等他辅佐八王爷登基,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那时他们就不是这副自认为是理中客的论调。
他担心敏感多思的锦玉听了这些不值一提的风言风语病上加病,急急赶往别院安抚她。
待至别院,锦玉果不其然锁了门窗,虚弱声音幽幽从房内飘出:“哥哥你忘了锦玉吧,如今的我除了只能给你带来无尽的羞辱,还能有什么用处呢?”
君恪在她房门前伫立良久,抬起头时双眼猩红:“锦玉你且等着哥哥,哥哥必定为你闯出一条血路!”
他旋即转身,衣袍带风肃容询问季全:“那回家奔丧的容大郎现在何处?”
“属下多番派人寻找过,听邻里们说,此人回定州料理完父亲后事,不知哪里搭错了筋,竟要学着经商,又北上打算购入一批皮毛贩卖,前两日方动身。”
君恪微微咬紧牙根,唇角弧度冷辣:“这人倒也吃得了苦,你且着人去北地蹲守他,若遇见他立即马不停蹄绑他回来。然后去彻查这流言源头,除此之外,你先替我做一件事……”
谢嫣今日被吓了一跳。
跟随她一同来定安侯府的侍女中,几乎都是君恪的眼线。
容倾一开始就寻了理由,将她们通通打发出去。
他一大早便去上朝,谢嫣醒后炎热难耐,搬了凉椅置放在树荫下乘凉。
她睡得昏昏沉沉,身后侍女却从袖中掏出一枚盒子,递给谢嫣:“这是王爷命奴婢给夫人的。”
她随手接过打开,等看清盒子里的东西,倒抽一口凉气。
赫然是一截仍在滴血的男人断指!
只威胁了她一人,那就是还未顺着线索顺藤摸瓜查到容倾头上。
谢嫣合上盖子,等到容倾下朝回府,她将匣子推给他看:“君恪果然坐不住,这不,还拿了你的断指来威胁我。”
容倾望了匣内物件一眼,眼底情绪剧烈翻涌,倾身握紧她双手:“可是吓坏了?”
“吓坏倒没有,”谢嫣抱住他的腰,仰头笑眯眯看他,“不过你是怎么骗过他的?他查了这么久非但未查到你头上,居然对容大郎此人的存在深信不疑,根本不知你们是同一人。”
“这并无什么玄机,”容倾扬了扬眉,眉宇间神采奕奕,“他四处探听容大郎动向,几乎问遍了邻里,却不知所谓邻里本就是我安排在那里的幌子。”
君恪几乎为君锦玉到了疯魔的地步,他急于求成,否则以昔日冷漠性情,又怎会轻易钻进圈套中。
谢嫣喟叹不已,爱情果真是一样让人丧失理智的东西。
“想这些事做什么。走,随我来。”
容倾打断谢嫣的思绪,忽然扯住她起身。外面日头浓烈,晒得人眼前阵阵发黑。她另一只手搭在眉骨上方,勉强遮住一点阳光,跟随他的步伐一路向前。
容倾将她带到一处长亭内,立在亭中向外眺望,入目俱是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荷塘。
硕大的花苞躲在荷叶下方,偶有微风拂过,才堪堪露出羞颜下的饱满莲蓬。
两侧的木头水车将清冽泉水喷洒只飞檐上,水珠顺着飞檐滚入荷塘,又凝聚成一颗颗嵌进花瓣深处的剔透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