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记者哪个不是恨不得扒下他一层皮肉,到现在还堵在他家周围,他全靠经验才艰难逃出,就为了在余影生前最喜欢的花店买一束她最喜欢的百合,去墓园陪一陪余影。可眼前的男人表情真诚,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些真实歉意,还特意错开身子,好给他让路。廖音火气消减些许,他甚至想要说句谢谢,又忽然想到这些人本来就不该打扰他,转头就走了。然而他始终觉得男人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走出几步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男人还停在摊位前,正拿着束刚买的玫瑰递给身边的青年。青年眸光微闪,寡淡的神情被浅浅笑意取代。接着,男人像是做交换般,举起一条不怎么好看的围巾要青年围上,青年当场跑路,誓死维护自己在男人面前的形象。原来是一对和衬爱侣。想到自己和余影,廖音心中的火气彻底消失。他摇摇头,又把围巾往上拉了拉,呼出的雾气打在墨镜上,可他不敢摘下墨镜,只得瞪大眼认清前路,想赶紧去墓园见余影。廖音没坐电梯,电梯里都是人,容易被人出来。他脚下不停地迈入楼梯通道,可当他着急忙慌走到人才济济廖音摇下车窗,扒着床沿往外看。他着实有些担心那个叫江霁初的。长得虽然和他一般高,但即使大冬天穿得厚,也能看出来衣服底下身形偏单薄,而且年纪也不大,估计还在读大学。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性格又温顺……廖音正胡思乱想,下一秒却看见云来商场三楼的某个窗口露出个人影。他担心的青年徒手把窗玻璃卸了下来,反手朝后一扔,将靠近的几个人头尽数逼退。然后青年从三楼纵身一跃,凛冽地寒风勾出一截劲瘦的窄腰。廖音暗叹一句青年选的好窗口,外面二楼正好有一节外沿的玻璃天台可供落脚。可青年并没有如他所想,跳是歇着跳的,根本落不到玻璃天台上。他还以为青年失手,结果青年半空转了个身,双手扒了一下玻璃天台的边缘,将自己往前一荡,稳稳落在云来商场大门口的一座石狮子头顶。此刻谢寄车恰好开到,青年跳下狮子头,一拉车门钻进副驾驶,谢寄踩下油门,角度刁钻地挤回车道之中。廖音忙倾着身子对副驾驶的江霁初夸赞道:“小弟弟,厉害啊。”江霁初没搭理他,兀自摘帽子摘围巾,当墨镜也被摘下来的那刻,廖音从江霁初眼尾窥见一丝凌厉。不是故作冷漠,不是因为要冒险生气,像是维持同一个状态太久,在经年岁月中刻进骨子里的凌厉。谢寄:“好玩吗?”只一个瞬息,江霁初眼尾的凌厉如冰雪初融:“热。”江霁初受规则所限,不能主动帮助廖音逃走。但当个木偶站在那里还是能办得到,谢寄利用了规则的bug,借由江霁初吸引视线,自己带廖音从地下车库逃离,再回到地面接可以行动的江霁初,两人没有交流计划,却对彼此的想法一清二楚。谢寄跟后座的廖音确认道:“二寂墓园对吗?”廖音回神:“对。”谢寄:“殷霖。”电话早在廖音观看江霁初特技表演时接通,殷霖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好嘞,二寂墓园,殷霖系统竭诚为您服务,谢总,建议五百米后第一个路口左转。”廖音来不及对突然冒出来的人工导航有什么想法,就从后视镜看到追上来的大批车辆:“他们又追上来了!不能让他们打扰余影的清净!”谢寄眼睛微微眯起:“那就坐稳了。”谢寄调整车速,抓住红绿灯间隙在下一个路口时猛打方向盘,一个漂亮的飘逸进入新的路线。可a市的媒体嚣张惯了,有一部分居然连红绿灯都不顾,在此起彼伏的刹车和叫骂中追了上来。谢寄平静地一瞥后视镜:“找个人少的路线。”殷霖:“继续向前一千米,然后右转。”谢寄根据殷霖的提示开过几个路口,离开云来商场附近,人流量开始变得稀少。他踩下油门,在记者车即将追上来的那刻猛地提高速度,车子在他的操控下如箭一般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