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两个人只得握紧把手,然而下一秒,谢寄突然又来了个九十度大转弯,车胎和水泥地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谢寄靠着安全带和对身体的把控稳住身形,寒风通过摇下的窗户灌进车内,将他黑发吹得凌乱。引擎和呼啸风声混杂在一起,犹如演奏到高潮的交响乐,而谢寄面容沉静,唇角还维持着原本的弧度,激烈的追逐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黑色的真皮手套握着方向盘,绕过一辆又一辆马路上行进的汽车,后面追他们的记者越来越少,却总有几个车技不错,又有恒心和毅力的人。谢寄悄无声息地将车速维持到一个安全水准,等追着他们的两辆车渐渐追上来。他们被一红一紫两辆汽车左右包围,记者不要命地探出车厢,举着话筒冲谢寄喊:“快停车,我们是甲鱼社的记者,希望廖先生能接受一下采访。”廖音:“我拒绝!”谢寄扬声道:“他说他拒绝。”记者:“我们是记者,我们有采访的权利!”谢寄:“你也有参加选举的权利,怎么不去参加选举呢。”他微微抬脚,恰到好处地降低车速,在经过一个路口时挂上倒挡,瞅准空隙倒入条窄巷。两辆记者车立即也要倒车,谢寄在他们之前反向开出,从原路冲入最近的十字路口。他们现在已经临近郊区,大路上没什么车,谢寄重新提高车速朝更热闹的地方开。两辆记者车被他兜得晕头转向,最后谢寄钻进车流中,如同一条入水的鱼,将踪迹隐没在大海之中。确定没记者再跟之后,谢寄对殷霖道:“麻烦人工导航继续工作。”殷霖:“在呢在呢,直行两千米后右转。”殷霖一直待在平地没受影响,江霁初身体素质好,后座的廖音却快吐了,全靠冷风维持清醒。谢寄:“霁初,给他拿瓶水。”江霁初找出一瓶“渔夫水甜”扔给廖音。廖音虚弱地开口:“谢谢。”他喝了几口水,半晌才缓过来:“多谢几位出手相助……”谢寄:“举手之劳。”廖音:“谢先生这车开得太带劲儿了,可惜没有车载音响。”殷霖:“听说廖先生是歌手,不如来两段?”廖音:“等我再缓缓,再缓缓,其实飙车的时候没有音乐,自己唱也挺爽的,谢先生要不要试试。”电话内外,江霁初和殷霖同时一个激灵:“不要!”廖音:“?”谢寄:“也行,那我给你们来一段。”谢寄挑了一首比较适合这个年代的歌,《爱江山更爱美人》。歌是好歌,有宛转悠扬,有起伏跌宕,可谢寄就是有唱出“千万士兵为江山奋勇杀敌却突遇火山喷发全军覆没”、“姑娘正对镜梳妆眉笔不小心一滑从嗓子眼直穿天灵盖”的高端水平。一曲终,满车寂。殷霖绝望的声音从手机里响起:“廖先生,你觉得谢总唱得怎么样?”廖音出生在音乐世家,自己也是天赋流,从小到大最多接触过几个跑调的,后来进了乐坛,身边一个比一个唱歌好听。他觉得这比飙车还让人犯晕,可面对帮了他大忙的谢寄,他还是诚恳道:“感情充沛,极具感染力。”副驾驶的江霁初震惊了。他甚至难以置信地回了下头,恍惚间生出一种自己输了的错觉。谢寄:“这就是专业人士的点评,有水准。”殷霖谢寄打不着自己,感慨道:“谢总,幸好你没在公司唱,不然乏视今晚倒闭。”江霁初:“不许你这么说。”殷霖:“江霁初,你恋爱脑也得讲良心!”江霁初:“谢总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他就是唱也会去楼上楼下的公司唱。”谢寄:“白疼你了是吧。”三个人在这儿插科打诨,廖音从中听出了他们的身份,乏视……乏视观察,还真是记者。可看他们的身手、对新闻的在意度,也不像是记者啊……廖音试探道:“你们真的是记者?”谢寄:“不像?”廖音:“不像。”谢寄在殷霖的提示下悠悠转过一个路口:“确实都是别的行业,因为某些原因兼职几天。”廖音好奇起来:“那几位本职是……?”谢寄冲手机一扬下巴:“化学家。”廖音:“?”一个能定位能导航的化学家?也行……现在计算机飞速发展,化学家也需要懂点计算机技术。谢寄示意廖音看江霁初:“艺术家。”廖音:“??”一个艺术家能跳三楼跳得那么熟练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廖音:“那谢先生呢?”谢寄展眉:“我只是一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罢了。”廖音:“???”你在云来商场那套操作跟飙车的技术,真的不是什么调查局的特工或者赛车爱好者吗?廖音:“乏视人才济济、人才济济……”在殷霖给出的路线提示下,谢寄花了大半个小时将廖音送达目的地。二寂墓园四个大字横贯大门牌匾之上,形体方正笔画平直的正楷满是令人垂目的肃穆。今天尚在工作日,天气又不好,墓园里没什么人,他们像是仅有的几个能喘气儿的。谢寄:“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他已经将廖音成功送到,廖音完全可以给经纪人打电话,叫经纪人来接。廖音握住车门把,犹豫片刻:“谢先生能不能等我会儿……回去路上,你们想问什么,我就告诉你什么。”谢寄笑笑:“廖先生,我送你来,不是为了从你这儿换取什么东西。”廖音:“我知道,但能看得出来,你们都是好人。”廖音怀中抱有一束百合,哪怕谢寄之前一番操作把他弄得前仆后仰,百合都被保护得很好。他抬眼和谢寄对视,露出怀念的笑容:“而且谢先生和江先生的感情很令人羡慕,让我想起了余影。”江霁初也抱着束鲜艳的玫瑰,略微朝谢寄的方向歪着头。谢寄揉揉他的脑袋,对廖音道:“再次祝你们纪念日快乐。”捐献谢寄等了又一会儿,廖音才从墓园回到车上,可能看墓园没其他人,连帽子和墨镜都摘了下来,心情比来时明显要好很多,一见谢寄就笑。这个叫廖音的,确实很喜欢余影。回去的路上江霁初本来想帮忙开车,结果廖音一上来,他连油门都踩不动。尽管他本意是让谢寄休息会儿,但车上有廖音,还是会被系统判定为帮助谢寄过关,只能垂头丧气地坐回副驾驶。谢寄安慰了几句,等江霁初恢复如常,开始和廖音聊正事。谢寄:“我们先找个地方喝杯咖啡?”廖音:“能看出来二位都是大忙人,我也没那么讲究,想问什么直接问吧。”谢寄没跟廖音客气,言简意赅地先说明了情况:“是这样的廖先生,虽然我们隶属于媒体公司,但并没有打算报道任何内容,此次前来找你,主要是想调查这两天轰动的案子,十一月十二日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廖音靠在后座座椅,用力捏捏眉心。“那天晚上,我收工比较晚,又跟朋友喝了几杯,回家路上撞见哥流氓一直跟踪尾随一女孩儿。“那女孩儿根本没察觉后面还跟着个人,为了不吓到她,也为了让流氓收手,我就揍了流氓一顿。“揍完我就走了,真的,我当时虽然有点上头,但意识还是比较清醒,没把人往死里揍,我就是想让他长长记性。“结果没想到第二天那人就死了。“因为这事儿,我在tjj待了好几天,后来tjj在法医判定的尸体死亡时间段内找到了我的不在场证明,我才终于被放出来。”谢寄闻言遗憾道:“我以为在和记者竞速之后,廖先生会更坦诚些。”廖音一愣。谢寄:“很冒昧,我找人查过你的工作表,那天晚上你是在城南收的工,喝酒的地方也在城南,而你家在市中心,那么是什么促使你在喝酒上头后不回家休息,而是跨越半个a市见义勇为呢。”廖音苦笑:“这也是tjj扣押我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和余影纪念日快到了,我心情不好,所以让司机带着我多转转,想兜兜风散心。”谢寄:“可你的司机在路口就停了,廖先生到底是想散散心,还是也在跟踪萧琴,想和富子骁做一样的事呢?”廖音像受到了侮辱,急切地反驳道:“胡说!我怎么可能和富子骁那个……”他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不对,tjj都没查到富子骁,谢寄又是怎么……谢寄继续加码:“你没告诉tjj,是怕媒体会乱写,污蔑萧琴和余影,更怕泄露萧琴和余影之间的关系。”谢寄都能猜到媒体知道后会写什么。“知名音乐家和富二代为一小提琴家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