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悠悠道:“也不知道是谁心大,一直在走神。”只一句话,江霁初的防备又竖了起来,不管生不生硬,立刻转移话题:“谢总想看什么?”谢寄:“我不挑。”江霁初:“那我就随便拿了。”说随便拿就真的是随便拿,江霁初看都不看,随手抽了张,然后就要拆外面的保护壳。下一瞬,江霁初飞速塞了回去。谢寄:“?”江霁初冷静道:“谢总是客人,你随便挑。”虽然江霁初塞得快,但谢寄还是注意到碟片放的位置。他目光从壳子的外脊上划过《断背山》。……电闪雷鸣、撞鬼雨夜、孤立无援的别墅、两个大男人其中一个还是gay,看《断背山》是有那么点不合适。谢寄学江霁初,看也不看从碟片槽里抽出一张《午夜凶铃》。好像对鬼不太尊重。“咣咣”仿佛对两个人的迟疑感到不满,屋外风雨突然更加迅猛,噼里啪啦地撞上窗户。而抽屉里的碟片突然一同动了起来!谢寄立时拉着江霁初往后退:“鬼也进来了!”江霁初不明白自己好端端地怎么遭遇此飞来横祸:“我看鬼片里说,泼黑狗血能辟邪。”谢寄:“你家有?”江霁初:“有鸭血。”谢寄:“……自己留着煮鸭血粉丝汤吧。”吴鹰说会帮他,证明事情是冲着他来的,江霁初就算有牵扯也牵扯的有限,是他连累了江霁初,得负起责任。谢寄把江霁初挡在身后,越是容易让人紧张的情况,他反而愈发冷静,全神戒备地盯着抽屉。大约过了十秒,一张碟片从里面跳了出来,抽屉停止了晃动。谢寄过去捡起碟片,是一部前些年的悬疑电影。鬼魂想让他们看这个。谢寄和江霁初对视一眼,将碟片推进dvd。电影的场景也是暴雨雷鸣的雨夜,一家汽车旅馆被迫与外界隔离,十一个陌生人聚集在旅馆中,遇见了杀人命案。黑色简笔小人画在被揉皱的纸上,故事徐徐展开。江霁初切了盘水果,两人就这么并排坐在沙发上看起电影。为防止像抽屉跳动的突发情况,两个人坐得还算近,至少谢寄一伸手臂就能把人揽在怀中。这个距离,够他闻到江霁初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在他来之前,江霁初洗过澡了。电影两个人都看过,此刻再看一遍,主要探讨鬼魂让他们看电影的目的。人格分裂?凶杀?还是……幻觉。谢寄已经察觉到自己的生活开始失控,他像是忘记了什么东西,而那天拍卖会上的《问山海》成为了指向记忆闸门的一点微光。路模糊照亮,原来脚下踩着的不只是太平盛世的鲜花。可只有这么一点微光还不够,他要走到路尽头的闸门前,找到钥匙。或许吴鹰真是来帮助他的。一部电影九十分钟,两人聊了有一会儿,看到后面江霁初开始犯困。他今天醒得太早了,加上习以为常的沐浴露香环绕鼻尖,即便心知有鬼在房子里,他也昏昏欲睡。窗外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座遮风挡雨的别墅,只剩他和谢寄两人。奇怪……他为什么不害怕……这个念头并未引起他的警觉,在与困意抗争无果后,江霁初闭上了眼。圆满7谢寄感觉到旁边江霁初身影一晃,等他看过去时,对方已经闭眼睡着了。这种情况在沙发上都能睡着,谢寄不免佩服了一下江霁初的心态。现在天冷,在沙发上睡一晚上指不定得生病。谢寄轻声叫道:“霁初。”江霁初眼皮动了下,却是没有睁开。谢寄:“回房间睡,不然会感冒。”江霁初知道不能在沙发上睡,有鬼不说,家里还有客人,在沙发上睡过去算怎么回事儿。他努力克服着困意,眼见就要获得阶段性胜利,身体突然腾空他被谢寄抱了起来。突然而至的失重让他迅速清醒。与此同时,理智也一并上线。他一个大男人就这么被人抱了?江霁初立刻做出决断,不行,醒了也不能让谢寄看出来。谢寄在抱起江霁初的瞬间,就从江霁初轻颤的眼睫和略微紧绷的肌肉发现了对方的清醒。但江霁初想继续装睡,他也没有拆穿,按照既定路线把人抱回卧室,又扯过被子帮人盖好,这才转身出了门。电影已经播放完毕,谢寄关上电视和dvd。他已经可以确定跟进别墅的鬼魂是吴鹰,费尽心思的制造鬼打墙让他来江霁初家里,还挑电影给他看。吴鹰没有恶意,只是想绕过某种规则给他提示。既是如此,人身安全至少不用担心了,他总不能活活熬一晚上,如果吴鹰还有别的事想告诉他,自然会用别的办法把他叫醒。想通这个关键后,谢寄打算去睡觉。江霁初给他指过客房的位置,平日里有阿姨打扫,可以直接睡人。但当他路过某个房间时,发现房门是半开着的。不管房门开不开,都属于江霁初的私人领域,以他们现在的交情,谢寄不该多管多问。问题在于,房间的窗户也是开着的,他从门口就能听到呼呼的风声。他本能地朝房间里投去一眼,借着客厅的灯光,他看到里面摆满了画架。是江霁初的画室。画最怕水,如果雨吹进来就不好了。谢寄只得推门进去。画室飘荡着若有似无的颜料味,墙上地上共有数十幅画作,大多是些水墨景色。他没有多看,径直去把窗户关好。当他再度回过头时,某个画架上的白布无风自动,从下而上地扬了起来。离奇的场面让他走上前去,在白布重新遮住画架前接在手中。他掀起了白布。下面是一幅色调偏重的水彩画,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天气里,两个男人站在水中拥抱亲吻。画上是他和江霁初的脸。谢寄无瑕思考自己被人以这种姿势画进画里,这幅画和他昨晚的梦一模一样!他原本以为梦是杨远给了张乱七八糟的符纸,外加现实中江霁初强调“雨夜,雷鸣,大海”,三个元素扭曲变形的产物,可当他看到这幅画后,他发现自己猜错了。雷光在窗边炸开,世界短暂地化为白昼,又很快归于黑暗。谢寄脸色略沉,将白布重新盖好,转身出了画室。他一步步走进客卧,脑子里不带腌念头的重复着梦里的场景。那真的单纯是一个梦吗?江霁初为什么能分毫不差地画下来?是做了同样的梦,还是从别的途径获得了碎片场景?如果梦真实存在过,为什么他们都不记得对方,甚至身边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曾经相识?仔细回想,梦里的江霁初比现在要年轻个几岁,虽然现在年纪也不大,但梦里的青涩更加明显。大概是……两三岁。两三年前。两三年前正是谢氏在他手中稳步发展的时候,他虽说不上太忙,但也绝不空闲。等能离开别墅,他要查一查两三年前的行程记录。z市没有那么大的海。谢寄来到床边,正如江霁初所说,客卧有阿姨定时打扫,生活用品应有尽有。床品是银灰色,看起来很柔软。他掀开被子,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