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事(二更合一)今天的气温已经不算低了。路上许多人都穿起了清凉的夏装。从迷踪出来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天边隐隐的有光,空气里有些闷热的感觉,热浪从迷踪的门口袭来,一阵阵的,滚滚入内,让人意识到夏天可能很快就要到来了。比起前一段日子,迷踪最近的一些举措,让很多老客户都上门,客流量变大了一些,瞧见了许多熟面孔。上次那位顾先生又带着客人来吃饭,看到了在门口迎宾的唐彦,笑着打招呼:“唐老板。”“顾先生。”唐彦点点头,“不知道迷踪宴的请柬您收到了吗?”“收到了,收到了。”顾先生笑着说,“所以今晚就忍不住赶紧过来问问什么情况。迷踪宴自从唐……好几年没办过了。真的要再办迷踪宴吗?”“应该要办的。我母亲在的时候的传统。”唐彦说,“请各位支持我们的客人们一起来坐一坐,聊一聊。”“好好,太好了,我真的迫不及待。就是……”顾先生犹豫了一下,“迷踪宴以前都是李大厨亲自掌勺,难道李心思回来了?”“不是李心思。”唐彦说,“是他的亲传徒弟。”“哦……”顾先生有点失望,“从来没听说过李心思的徒弟的名号啊。是不是不太行?”唐彦客气地笑了笑,把餐单递了过去:“今晚的主厨菜就是他掌勺,您可以试试看。”“你是说清蒸鱼唇?”顾先生接过菜单打开来看了看,有点诧异,“这可是李心思的当家菜啊,之前他在的时候,也就迷踪宴的时候能吃上。他这道菜可跟别人做得不一样。”“是,清蒸鱼唇放到本季度的大菜谱里了。欢迎品鉴。”顾先生开心坏了:“那我可要期待了。感谢唐老板。”“不耽误顾先生用餐。”唐彦在门口迎接了一波高峰期的客户,其中有不少都是收到了请柬重新上门光顾的,问题与顾先生多有类似。唐彦不厌其烦地回答了所有的问题,直到八点半后,客人陆陆续续地少了,姜危桥端了个托盘出来,给他递了杯茶。“累了吧?喝点水。”唐彦接过水来喝的时候,姜危桥给他解了扣子,脱掉了西装外套,解下了领带,抓着他的手腕,给他衬衫袖子卷了起来:“这么热的天还穿这么厚,你看来你出了一头的汗。别到时候再热感冒了。”“这样不好。我站在这里就是迷踪的门面,不穿好正装算怎么回事。”“别绷这么紧。你简直比迎宾还敬业。”姜危桥抓着唐彦的手腕不放松,握着他的手腕感受了一下,满意地说,“又胖了一点。比之前好多了。”说完这话,他拿起托盘上的一盘子切好的西瓜,一点一点喂给唐彦吃,唐彦如果不要,他就追着唐彦喂。周围没什么人,于是唐彦就屈服了,吃了几口西瓜。烦躁的热感也渐渐消退。“之前什么样?”唐彦问。姜危桥想了想:“说不好……过完年在迷踪门口见到你,第一印象只觉得瘦得吓人,心里想着一定要好好地把你喂胖,多吃两碗饭,多长一点肉。然后呢,再看你……觉得这四年里,你承受了太多不应该由你承受的东西,还是心疼。”他的甜言蜜语,如今没有那么反感。唐彦发现一旦放松下来不再提醒自己姜危桥在撒谎,这些话就显得无比的真实和诚恳,像是成了咽下的甜蜜的西瓜。甜腻的滋味从喉咙里泛起来,汁液则顺着血液滋润了心底许多破裂的纹路。他几乎要相信他了。“后悔没有早一点来找你。”姜危桥说。“晚上打烊我想去一个地方。”唐彦说,“你送我。”“这有什么问题。”姜危桥很爽快地答应,“我一会儿让二饼送小甲老乙回家,我开车,咱们一块儿走。”“好。”实际上快打烊的时候姜危桥已经去开了车到楼下,二饼去叫唐彦离开,唐彦便操控着轮椅到了后门,就瞧见姜危桥站在vp边,手里拿着一只从店里餐桌上临时拿的白玫瑰,正在夜色中等着他。姜危桥的眉眼被夜色朦胧,他眉眼弯弯,丹凤眼什么时候看起来都像是带着笑意,带着喜悦。他也确实带着喜悦,等唐彦近了,把白玫瑰递过去。唐彦接过来,问他:“你很开心?”“你主动约会我,我能不开心吗?”“……这不是约会。”“我不管,我觉得是就是。”姜危桥一边把他的轮椅推入车子一边道,“你说了不算。你的心里觉得这是约会。”唐彦决定不跟他争执,自己系好了安全带。“我们去哪儿?”发动车子后,姜危桥问他。唐彦说出了一个地方他曾经所在的大学后街。姜危桥笑得更灿烂了:“还说不是约会。”“……我只是想故地重游。”连唐彦自己都觉得说出来的话十分苍白无力。“嗯,故地重游的约会。”姜危桥道。大学离这里有半个四九城那么远,还好半夜的帝都不再堵车,于是他们只花了平时一半的时间,就抵达了大学后门。姜危桥在混乱的后街找了个地方停车,很是费了一番工夫才把轮椅从车上挪下来。这里好像没有晚上。夜市的大学后街比平时更热闹。年轻人挤满了街头,夜宵店红红火火,后街那些街机厅关张了,同样的地方改成了剧本杀。曾经的两元店还在,物价高涨已经是十元店了。还有当时买手表的那家百货铺子,已经被拆成了废墟,什么也不剩下。姜危桥推着唐彦在路上走了一会儿。路边有烧烤摊,唐彦停下了轮椅,问老板:“有大窑吗?”烧烤老板说:“有。”“来两瓶。”于是接着唐彦和姜危桥靠在路边,一人一大瓶冰镇的大窑。“你今天生日。”唐彦说。姜危桥愣了愣:“你还记得?”“我记得。”唐彦说,“本来想来这家店里,再给你买点什么作为礼物。可惜大部分地方都物是人非了……只能再请你喝一次大窑。有些寒酸。”“……我没想到你还记得。也没想到你记得还会想要给我过生日。”“我还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唐彦说。姜危桥看着手里那瓶带着水汽正在冒泡的大窑,“已经很好了。”他笑着抬头看唐彦,觉得嗓子里有些酸哑:“你在身边……真的很好了。”唐彦抬起自己的汽水瓶,轻轻地在姜危桥那瓶上碰撞了一下。挂在玻璃瓶身上的水珠便顺着瓶身滚落在桌子上,落下一圈印记。“生日快乐,危桥。”唐彦说。回去的时候,已经凌晨。早就超过了唐彦平时睡觉的时间。他靠在座椅靠背上,侧头去看窗外的路灯,车子行过,灯光一瞬一瞬的投射进来,温柔地抚摸着途中人的脸颊。很奇怪,当人放松下来,这些橘红的路灯似乎都有了呼吸。最近对于迷踪,他投射了太多的精力,又去了一趟大学城,这会儿不禁有些困倦,姜危桥察觉了他的状态,从副驾驶上反手扯了一张毯子盖在他的膝盖上。“睡一会儿,到家了我和你说。”姜危桥道。他的话像是有魔力,唐彦于是不再克制疲倦,他点点头,闭上眼,几乎在一瞬间,便睡了过去。那些温暖的路灯,化作了他梦里的光。成了窗户里的暖意。他站在东山墅23号别墅楼下,看向那些橘红色的光,恍惚中,似乎回到了大学时期,每个周末回家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是那场车祸后,他与父母相关的梦只有车祸前的那几分钟,每次醒来都是痛彻心扉。他从来没有回到过东山墅23号,也从来没在这个场景梦到过父母。他推开别墅前的花园门,从鹅卵石铺好的小路上走过,穿过那些盛开着蔷薇与杜鹃的花园,按响了门铃。很快地,有脚步声传来。大门打开,母亲正围着围裙笑着看他。她身上到处都是面粉,连鼻尖上都是。“妈……”“回来了?”母亲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往里面疾步走,“你爸正在擀面皮,我的天啊,他连和面都不会,我说他就把面粉往我脸色蹭,你回来得正好,你给妈妈打下手。”他们走进厨房。阮尚霖比唐诗岚还要狼狈,笑着说:“彦彦回来了。”“你走开,让彦彦来。”“他来他来。”阮尚霖哭笑不得,“他能比我好到哪里去啊,你这么嫌弃我。”唐彦听话地洗了手过来,穿上围裙,拿起擀面杖开始擀皮子,他很利索,很快面积差不多,薄厚均匀的饺子皮就出来了。“什么时候学会这个的?”阮尚霖震惊,“我都不知道。”“我儿子当然随我,你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