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虞直起身扑到段启围的肩上时,看到了窗户后的段星野,她先是一愣,接着,就那么趴在段启围肩上,微笑着朝段星野k眨了下眼。即便结婚十年,他们依旧如少男少女般有激情。那时候的阚虞,大概以为手握住了一切幸福。后来男人清醒地抽离,女人用情至深。一段失败的婚姻让阚虞灰头土脸,一蹶不振。她抛下过往人生的一切羁绊,也不要其他人再想起她,所以去了个陌生的国家,以这样的方式把自己活埋进坟墓。段星野现在懂了,即便阚虞开启了新的人生,结婚生子,可她的丈夫永远替代不了段启围,伯纳多也替代不了他。她永远陷在了过去,而过去留给她的是无尽的遗憾和伤痛。她连自己的人生命题都无法克服,更不知该以怎样的心情回来面对他。烟头已经烧到了阚虞的手指,但是她没有松开,仿佛感受不到皮肤上的灼痛,兀自啜泣。段星野抬头望向远方的天际,深深叹一声气。可能他们阚家人都是情种,要么不爱,要爱都是把对方烙进生命里。段启围自私,还要当做无事发生,不顾段星野的心情,放任那对母子作妖,摧毁了段星野最后的温情,因此在段启围出事后,段星野能置身事外,纯粹地感到漠然。阚虞自私,却也知道自己早已抛弃了母亲的身份,这么多年画地为牢,不仅把自己活成悲剧,还要拿愧疚折磨自己,即便这样,也迟迟不愿意走出来。段星野因为理解她能力有限,所以对她抱有同情。或许还感到了一丝放松和庆幸。阚虞用经历教会他对亲密关系保持警戒,可他遇上了承渡舟,一个毫无保留百分百把自己交给他,又用自己无人匹敌的安全感安抚他的人。所以可怕的不是婚姻,是牵手错的人。除此之外,他对女人就再无其他感情,他们未来唯一的连结,只有外公和这幢复式小楼,两人对此都心知肚明。段星野在原地又站了会儿,没有回应阚虞:“明天走得早,就不再特意找你打招呼。”他垂了下长睫,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进去了……再见。”段星野转身走向门口。他很平静地,跟曾经挚爱的人,跟他们共度过的所有美好时光,说了再见。……段星野回到主厅,低头给承渡舟发消息。seen:【狗东西。】seen:【人呢?】一抬头,看到了人群里最高的那个人。几乎是同一时刻,承渡舟也看到了他。两人对上视线。段星野发现承渡舟眼睛似乎红了,看到他时明显愣了一下。段星野正觉得异样,承渡舟漆黑眼眸里闪过复杂情绪,最后归于柔软,又扯起唇角,对他露出一个笑。傻笑什么?两人隔着整个厅的宾客相望,可承渡舟笑着笑着,突然眉间一动,哭了。“!!!”段星野心里一咯噔,脑子里闪过的073房间里关了灯。段星野却没有睡,一手抱着承渡舟的脑袋塞怀里,一手搂住他后背。承渡舟时不时抽一下鼻子,身体都跟着轻颤,似乎特别伤心,受了天大的委屈。不一会儿,段星野就感到棉质睡衣上被热烫的泪水洇湿一大片。唉哟烦死了。真的烦死了。谁家土狗这么黏人又娇气。段星野在承渡舟后背拍打两下,给他点不算温柔的安慰。“是不是我说便宜你了,让你受打击了?”段星野琢磨片刻,问他,“说说都不行吗?再说本来就便宜你了,我以前找你睡觉,没有一点防备,谁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不是……”承渡舟摇头否认,他的悲伤跟段星野以为的不是一回事,不过又点了下头,坦白道,“对,我脑子里都在犯罪。”“……”段星野报复性地揪一把承渡舟的头发。谁问他在想什么了?这人真不要脸。“你要么现在睡觉,要么跟我说清楚什么事,不然你自己到外面抹眼泪去,还让不让人休息了?”承渡舟在段星野的睡衣前襟上拱了拱,深吸气,似是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抬起热烘烘的一张脸,低磁嗓音哑得厉害,道:“以后你说再难听、再绝情的话,我都不离开你。”借着夜色,段星野直直望着承渡舟。呵斥他去外面哭,就难听,就绝情?未免有些大惊小怪。可他心里不知何处被凿开道口子,有热流渗透进来。承渡舟一些不经意的话总能戳中他心坎。段星野不再是凶巴巴的样子,靠近一点,放缓声音,吐气如兰:“你要是觉得我说话难听、绝情,怎么不想着叫我好好说话?”承渡舟想了想,低声问:“我让你好好说话,你听吗?”段星野:“不听。”承渡舟:“……对嘛。”段星野用手指狠狠勾了下他湿漉漉的眼尾,说:“赶紧睡觉!哭成小花狗了。”承渡舟受到亲昵的对待,有点子犯迷糊。